“不是、我……”趙瑛語無倫次，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先不說這個吻，我不理解，為什麼我能學會這個能力？”

罕答沉默了。

這是不想說。

趙瑛越發混亂，問道：“親吻就能傳遞這個能力嗎？那我如果吻了别人，别人也能學會？”

“不可以！”罕答的平靜驟然被打破，話語中透露出一絲情緒的波動。

“不可以教其他人？還是别人學不會？”趙瑛還是不理解。

一張雕塑般完美的臉冷硬起來，罕答的後槽牙磨了幾下。“都是！”

罕答此刻很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心跳得這麼快，為什麼他會聽從她的指令，把聆聽這一項天賦教給她？

她甚至都沒有發出指令，她隻是随口說了一個心願，他就當一回事替她做到了。

這是為什麼？

但趙瑛更疑惑，她瞪圓了眼，抿緊雙唇，甚至雙手環抱在胸前，俨然一副懷疑的态度。

罕答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神色緩和下來。“下次殺人，記得掩藏好屍體。”

說到這事，趙瑛成功地被他帶偏了，繼而憤憤不平地糾正他的說法：“罕答大人，他們不是普通的流氓，他們是受過訓練的士兵，是有人指使他們來害我！”

“所以我教給你的這個能力，以後能保命。欠着你的另一條命，我就算還清了。”罕答重新給她整理了一下披風，把剛才被他抱歪了的蝴蝶結擺正回來，很輕地說：“我認識你的母親。”

趙瑛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什麼意思？你……”

罕答和孟夫人好像歲數相當，午後他才說他倆沒交情，現在又說他倆是認識的，前後矛盾，個中必有原因。

不會是她想象中的那種交情吧？

想得更恐怖一點，她之所以能學會這個技能，不會是因為遺傳吧？

趙瑛猶猶豫豫地問：“罕答大人，你……你難道是我親生的父親？”

罕答皺起了眉頭，傾身過去，手指彈了趙瑛額頭，嘎嘣脆。

他重新正襟危坐才道：“我曾與你的外祖共同輔佐葛國，但是我和他的見解不同。你的外祖父最後為葛國殉國，而我卻隻輔佐真正的王室。葛國亡國之後，我便開始輔佐商君。”

趙瑛問：“所以呢？”

“你的母親當時十五歲，她的丈夫把她獻給了商王。陛下并不知道她是你外祖父的兒女，隻以為是投誠部族對商國表忠，後來就随手将她賞賜給了某個部落的首領，也就是你的父親，趙羯。”罕答說。

“然後呢？”趙瑛内心迫切，怪不好意思的，“大人說重點行嗎，有點急。”

罕答停頓片刻，緊盯着趙瑛的眼眸：“你的外祖父有一項天賦，名為祈願。”

出發來到偃師城以前，風邢才剛剛對她說過這個天賦。

前葛國的将軍祁康，雖然是武将，但他也是一位神官。他擁有名為祈願的天賦，但凡他所想，隻要支付一定的代價，必定能實現。隻是這位将軍死在了商國和葛國的戰争中，當時她還對風邢說了一句，覺得這樣霸道的天賦失傳了太可惜。

“所以我是祈康将軍的後人？”趙瑛大感震撼。

罕答點頭，“是。他就是你的外祖父。”

趙瑛的後背浮起一層冷汗，裡衫沾濕了，貼在皮膚上生出一陣粘膩感。“那三個人不會是商王的人吧？他知道了我是祈康将軍的後人，怕我用家族的天賦詛咒商國，所以想殺了我？”

剛問完，馬車外傳來了腳步聲，趙瑛馬上捂住嘴。

罕答撩起窗簾，問窗外的人：“花處理好了？”

雲琸向他躬身行禮，示意已經處理完畢。

“好，走吧，我們先回城。”罕答垂下窗簾，對趙瑛說：“你可以放心說，雲琸聽不見，也不會說話。”

“他聽不見？”那麼好看的仆人，竟然是個聾啞人？可惜了。

“他能看懂唇語。”罕答說：“那三人應該不是陛下的人。陛下并不在意祈康的天賦，如果祈康的願望能應驗，那麼他應該許願葛國永遠不要滅國，而不是詛咒其他國家。陛下認為，既然葛國滅亡了，就說明祈氏一族的天賦并沒有通達神靈，不足為懼。”

罕答停頓了一下，“也許是同樣參選的神女或者她的家族，想破壞規則自己取勝吧。”

隻不過是一場競争，可是對方卻想要她的性命？

即便不是那個競争對手自己想要她死，也是她身後的家族想要她死。趙瑛的心中徒然生出了憤怒，蠻荒時代對于人命的輕視讓她感到不适。

如果今天被虜的人不是她，而是某個沒有反擊能力的人，此刻就已經把小命交代在了荒山野嶺裡。出發來這裡之前，她的家人也許并不求她能選上，隻求她平安歸家。

她不能上頭，她要冷靜。趙瑛深呼吸了兩下，繼而問：“罕答大人，你讓我在心裡想着要學會聆聽萬物的語言，我就學會了，是因為我擁有祈願的力量？”

“對。”罕答說。

趙瑛問他：“那我要付出什麼代價呢？”

罕答眉間輕鎖，眼神遊移，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已經支付過了。”

趙瑛：“那個吻？”

“……”罕答顯得極其不自然，他的指尖無意識的搓着衣擺，精巧昂貴的衣料變得皺巴巴的，他卻絲毫沒有感知。“你下午送我了許多禮物。那些就是你支付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