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塗吓得倒退了兩步,“這這可萬萬不行啊!軍爺,軍爺饒命啊軍爺!”
趙真的手已經伸到後腰去摸刀了,他冷聲道:“敢打我妹妹主意?”
趙瑛把手攔在趙真面前,要他不要沖動。自己又開口道:“二位大人,我雖然是個牧羊女,但已經許給商國東攸侯三公子何巡做妾室了,二位大人也許沒聽說過三公子的軍功,但他不是個能受氣的主,要是被他知道我要留在盤龍城,也許下一仗要打的就是盤龍城了。”
士兵都沒聽說過什麼東攸侯,但知道商國,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看這小的這麼笃定,那大的又像是背後有依仗的模樣,算了算了。”
他拎起莊塗的衣領,“老子放了你,給我小心點!來呀,把他的羊留下兩頭壯的!”
莊塗給拎起來丢出兩步遠,他利索地站起來,又走出顫巍巍的步伐,滿臉心痛地看着自己的羊被拉走了兩頭,想阻止,又不敢,最後在士兵的推搡之下進了城。
進城之後,隻見街道的兩邊遍布着酒肆、飯館、住店,這種極緻繁榮的商業甚至壓過了以富庶聞名的海岱城。
并且趙瑛發現,盤龍城沒有山。
“是這裡嗎?”趙真問。
趙瑛說:“這裡有這麼多綠松石首飾作坊,肯定沒錯了,我要的銅礦就在附近。但這裡沒有山,綠松石肯定是從不遠的地方運過來的,得找到綠松石的來源。”
她一邊走一邊觀察,“哪怕在西都偃師城,都沒有這裡的飯館數量這麼多、這麼密集,足以證明來這座城裡采購的客商數量之多。”
沿街走了一段後,趙瑛停在一家門頭很大的飯館面前。“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她說。
“是。”趙真與莊塗應聲。
趙真先一步走進飯館,莊塗在後面叫來酒館的仆人,詢問哪裡能安置他的幾隻小羊。
此時店裡剛好有糧食作坊的人送米糧來,中年的酒館坊主生得胖墩墩的,蹲下來檢查稻米的品質,他那圓潤的身材像極了疊放在角落裡的酒桶。
飯館裡生意很好,桌子基本都坐滿了。
坊主的妻子坐在裡面的櫃台邊上,看到有客人進來,她連忙起身出來相迎。“兩位小姐是要用飯,還是住店?”
她生得也是一副粗壯的身材,但是說話的時候笑眯眯的,面相讨喜,難怪這家酒館生意這麼好。
趙真說:“給我們上一桌酒菜,再要一個套間。”
他找到了唯一一張還空着的桌子,拿手帕出來把椅子擦了一遍才讓趙瑛坐下,旁人看來,會以為是一家穩妥的姐姐照顧着年幼受寵的妹妹。
做完這一切,趙真問女坊主:“要一壺粟米酒,一壺熱水,再來一份和那一桌一樣的米糕、烤兔子肉。”
坊主道:“粟米酒有好的有差的,好的十五個貝币,差的八個貝币,要哪種?”
這一路走來,他們三人吃一餐的錢都不用八個貝币,兩個貝币能買一大陶罐的粟子了。
竟然這麼貴?
可是不喝又不行,趙瑛替趙真說:“要好的酒。其它東西呢,多少錢?”
“米糕一盤三個貝币,烤兔子腿兩個貝币,套間住一夜二十個貝币。”女坊主依舊笑眯眯的,“小号的。”
“這城裡怎麼什麼都貴啊?”趙瑛搖頭,誇張地說:“坊主,你這飯館貴的離譜,買一杯最差的水酒的錢,夠在昭信城買一大陶罐的粟子,吃一餐飯的錢,都夠在海岱城買一頭牛了。”
隔壁一桌正在吃飯的客人哈哈大笑起來,“這要不說咱們盤龍城富裕呢。”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對趙瑛道:“要在這城裡生活大不容易。妹妹啊,你倆也是來做生意的?”
趙瑛假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樣,“是,我們家是養牛羊的,我和姐姐跟着父親來這裡販賣羊羔。”
女坊主一張笑臉安慰人似的挂上了苦惱,聽不出語氣是勸慰還是抱怨:“在這裡蓋房子要給城主交錢,做生意要給城主交錢,牛車上路要給城主交錢,外來的商隊進城都要先給城門的守衛交錢。”
隔壁桌的男客人問:“外面那老丈就是你倆的父親?”
趙瑛點了點頭。“嗯。”
“看着人老實,來之前沒打探清楚吧?上這盤龍城做生意的,都是拿着錢來買綠松石的商隊,别個想來賣點什麼鮮貨的,基本都掙不着錢回去,剛掙來的錢就得在這兒花掉。”他爽朗地笑笑,“我請你爹喝一杯,叫你爹省幾個子。”
趙真向他微微躬身,到了一聲謝謝。
趙瑛向女店主哭訴道:“我們進城門時,被守衛收走兩隻羊羔,好心疼。好羨慕城裡的人,都那麼富裕,過着那麼好的日子。”
女店主搖了搖頭。“妹妹啊,你是不知道。這個城裡過的好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家裡有漂亮女兒的人家,另一種是家裡做首飾作坊的手藝人家。像我們這種,也就是掙個辛苦錢,比為人奴仆的稍微好一點點罷了。”
她馬上拿一條軟布擦了擦桌子,笑着又道:“我多嘴了,兩位小姐坐,我這就叫他們上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