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趙瑛道。

“看到有藍色的綠松石附着，就把那一整塊石頭撿走，太大的就砍碎或者磨掉裹在外的岩石再撿走。你跟着我走，運氣好的話，今天一次可以撿到大半簍。”賀爻說。

“我很久都沒有回來過這裡，但我還記得山裡的事。”他撿起一顆半個手掌心那麼大的碎石，放進趙瑛的竹簍裡。

周圍的人群開始四散開來去碰運氣，太大塊的岩石不好搬運，他們能撿的綠松石都不會很大。

趙瑛拿起背簍裡的石塊握在手裡仔細觀察。石塊很脆，硬度不大，送到作坊經過清潔、切割、打磨之後，就能成為昂貴的珠寶。

她看着身邊陶醉在寶石中的人群，心裡暗自在想：更值錢的珠寶就埋藏在這些美麗的藍綠色寶石下層，它藏在石塊之中，黑黢黢的又透出一點詭異的藍，異常醜陋，可是它馬上會給古黃河流域民族的生活帶來翻天腹地的改變。

趙瑛小聲關照趙真和莊塗：“不要撿那些綠松石，隻要綠松石底下那些黑中透着灰藍的礦石。”

在山中行了大約有兩個小時，趙瑛的竹簍大概有八成成滿了。眼看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是要下一場大雨的樣子。這時賀光從遠處走來，一邊走一邊招呼：“所有人下山，準備收工了！要在天亮的時候回到盤龍城。”

有人因為找到的礦石還不多，心裡還不想走，但不敢落單，隻能罵罵咧咧地跟着大部隊往回走。好在還沒有下雨，但是天明顯陰沉了。

趙瑛走得很吃力，背着草簍深一腳淺一腳，眼睛一刻也不敢離地，生怕踩空掉下山去。

賀光放慢腳步，等趙瑛走到他身邊時，他伸手搭在了她的竹簍邊沿上：“下山不好走，我幫你背，你專心看路。”

趙瑛像是怕被人搶走食物的松鼠，一臉不信任地看着賀光，反手抱住了簍子。“我自己可以。”

須臾之間，有什麼奇怪的雜念席卷了賀光。

明明她和賀爻走在一起時有說有笑的，為什麼面對他會這麼警惕？

賀光的怒氣來得很突然：“你以為什麼？我帶你來了，還會看中你這一點東西？”

趙瑛瑟縮了一下。

賀光看到她的神情起了變化，那種咬緊了牙關疑神疑鬼的模樣居然有些可愛，最後她嘟囔了一句什麼，一面維持身體平衡，一面小心地把背簍從背後脫下來。

賀光的怒氣又被一陣好笑替代，伸手幫她把背簍解下來，提在自己手裡，又從衣兜裡摸出一個手帕裹起來的小包放到她眼前。

趙瑛接過來打開，手帕裡包裹着的是三個稻米粉蒸的糕餅，還帶着體溫的熱度。

“和你父親還有姐姐分着吃吧，村裡沒有水田，不能放牧種地，食物緊缺，所以我們都習慣回到盤龍城再吃飯。”賀光說。

趙瑛：“這是熱的？”

賀光：“下船時村裡人給的。”

“……謝謝。”趙瑛的确是餓了，賀光的人做了準備，是吃過飯來的，但她們三個這大半天都沒有吃過飯。

她把米糕分給趙真和莊塗，一邊在心裡想：村裡沒有田，不能種稻谷，那麼這制作米糕的稻米，隻能是來自外來的船隊。賀光的船上運送的罐子裡，裝的是新收成的稻米吧？

米糕很香，有一股江南水稻特有的清甜味，非常好吃。趙瑛啃了幾口，自言自語說了句：“真的好吃，比飯館裡賣得死貴死貴的米糕好吃。”

賀光輕輕地發出一聲笑。

*

回程的船行得比來時要慢很多，四個船員劃槳逆流而上，因為逆流快速劃船會很累，所以另外四個人會在一段時間後和他們換。

就在第一次換人時，下雨了。

賀光從船上拿了兩個草帽遞給趙瑛姐妹倆，然後高聲和後面的船隊喊：“看清楚方向，都給我提起精神來！幹了這一趟，就能歇一個冬天了！”

後面船上的人精氣十足地大喊回應：“有！”

趙真把自己的披風張開，替趙瑛擋着點風，輕聲問她：“怎麼了？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要是累的話，靠在我身上休息一會兒。”

趙瑛搖搖頭，不知怎麼說。她不太累，但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天色越來越黑，忽然，江心有一支箭朝着賀光的頭船飛過來！

趙瑛伸手接住了飛箭！

下一支又飛來，射在他們的船身上。賀光反應過來：“有水匪！！”

後面的人躁動起來，有人大喊：“抄家夥！”

船上的人開始慌亂，一開始替抱着羊的曾渤俯下身，把耳朵接近了水面聽。半晌以後他說：“大哥，他們不止有一艘船！”

賀光道：“最前面的船是探路的，船上應該沒幾個人。曾渤，把弓箭給我！”

“是！”曾渤把壓在竹簍底下的弓箭挖出來遞給賀光。

其他的船員們臉上都是害怕的表情，他們抄起擱在竹簍上的斧頭，在微微發暗的天光中試圖尋找敵人的方向。

曾渤給趙瑛也塞了一把鑿子：“你們幾個自己小心，千萬不要讓水匪擄了去，如果有水匪想搶我們的船，就用這個打他！”

賀光站起來，回頭警告所有人：“都警覺起來，把腦袋抓緊了，别讓水匪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