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雀桐搭乘公交的這一段路她感覺都要出了北京城，梁燕文嫁去的地方離她原本居住的地方之間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她終于能夠空下來一點時間去找梁燕文，梁雀桐去的時候買了一點水果還有餅幹，以及大白兔奶糖，是給梁燕文的孩子吃的，她給梁燕文準備了一點錢，并沒有再給她買其它的東西了。

梁燕文嫁的男人是個二婚，嫁之前男的老婆就已經去世了，她一去就成了兩個孩子的媽，後來又生養了自己的孩子，她自己一個人要照看三個孩子以及一對公婆。

梁雀桐在離居民樓不遠的公交站牌處下了車，居民樓不高，隻有幾層樓，是那個男人分配的房子，一層樓有好幾戶，共用一個做飯的地方，樓道裡面被煙火熏得牆壁發黑，有的地方長時間接觸從鍋裡噴濺出來的油，亦或是炒菜蒸騰出來的油煙氣，使得牆壁呈現出一種黏膩膩的黃色，黑黃的泾渭不明。

梁雀桐到的時候梁燕文正在做飯，她綁着頭發，穿着一件襯衫，圍裙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清洗了，她腿邊蹲着一個女孩兒，綁了兩隻馬尾辮，看起來也有四歲左右了，不吵不鬧，等着梁燕文做飯。

梁雀桐想要開口叫姐，可是自己的開了口又不知道怎麼說，就拎着東西在過道處站了一會兒，還是梁燕文先看見了梁雀桐。

梁燕文趕忙關了煤氣，在圍裙上揩揩手，有些不敢認似的，輕聲叫道：“小妹？”

“是我，姐。”梁雀桐應道，“我回來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小妹，我的天呢，你現在都已經長這麼高了，比我還要高，上一次見你還是五年前，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子呢。”梁燕文摸摸梁雀桐的臉，又和她比了比身高，之後趕忙把梁雀桐往家裡領。

家裡勉勉強強算是個三居室，隻是有一間房間格外逼仄，屋子裡面采光還行，就是看起來每一處地方都是舊舊的,使得這間屋子的色調有些昏黃。

梁雀桐把手裡的吃的都給梁燕文放在桌子上了，兩個人坐在一張沙發上，梁燕文懷裡抱着那個小女孩。

梁燕文說道：“你回來怎麼也沒有來一封信啊，都長成大姑娘了現在，春春，叫小姨，這是你小姨。”

春春看起來有些認生，藏進梁燕文懷裡柔柔得叫了聲小姨。

梁雀桐摸摸春春，就好像在觸摸梁燕文一般。

梁雀桐笑一笑，說：“我回來了就不會再離開了，所以就沒寫信給你，我是前天回的。”

她聽見裡屋時不時有咳嗽聲傳來，梁雀桐想到了梁燕文還有一對公婆：“姐，你還好嗎？”

“還行。”梁燕文答得簡潔，看起來不願意多說些什麼，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靜靜垂下頭。

“還好就行。”梁雀桐隻能說出這句話，不然她還能說什麼呢？硬要問梁燕文到底過得怎麼樣又有什麼用呢，她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罷了，問了梁燕文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梁燕文過得真的不好，那麼還要向五年前那樣對她說，姐你逃走吧，還能這樣說嗎？

梁燕文擡起頭來，目光始終是平靜的，帶着溫柔，她上上下下自己端詳着梁雀桐，說道：“有點瘦了，但是臉也有點曬黑了，但是越長大越好看了，小妹。”

梁雀桐開始給她講述内蒙古的五年經曆，基本上都挑着聽起來還行的事情去講，她不想讓梁燕文覺得她在内蒙古吃了很多苦似的，直到屋内傳來聲音，“怎麼還不開飯啊，燕文，你要餓死我和你爸嗎？我兒子不在家你就這麼對我們啊。”

聲音很大，帶着幾分幹啞，以及邊說邊咳嗽的聲音，給懷裡的春春吓得一個咯噔。

梁雀桐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地方久留，就說道：“姐，我要走了，我就是來看看你，還有，我得給你說一聲，我要結婚了，到時候你一定得來的。”

梁燕文瞪大眼睛，手有些發抖，她好似回憶起了自己的婚姻的開端，“是不是他們逼你，是不是？小妹，你還不如不回來，小妹。”

“結婚是被逼的，但是不是他們挑的人，是我認識的人，我們兩個感情還可以。”梁雀桐撒了個謊，她不願梁燕文為她擔憂了，“你放心吧姐。”

梁燕文想要留梁雀桐吃飯，可是梁雀桐根本沒有辦法留在這個地方吃飯。

梁燕文在這樣的家裡生活的光景如何，已經是可見一斑了，她不願意再看到自己姐姐低頭默不作聲，說着一幅模棱兩可的話，說還好。

她剛起身，剛剛嚷話的那個房間的門就開了，出來的是一張死氣沉沉的臉，眼睛細長，有些駝背，她說道：“連話都不說嗎？”

梁雀桐站在梁燕文的面前，下意識的想要保護梁燕文。

梁燕文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沒事的。”

“她是誰？”梁燕文的婆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