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來了。”已經有人為了能吃到你做的壽司都選擇翹課了，排隊算什麼。伏野低頭掃了一眼面前的菜單，最後猶豫着指了指坐在一邊低頭玩手機的沈雨上，“那就跟他一樣吧。”
“藍莓壽司卷？”陳姐問了一聲，順手把菜單拿了過去，“诶帥哥，可千萬别怪姐沒有提醒你，這個口味偏甜，很多人不愛吃，也就上上喜歡。”
“生活本來都已經這麼苦了，我多吃點甜的怎麼了，我就喜歡吃甜的。”沈雨上突然被cue，忽的站起來沖陳姐眨眼，“姐，我今天要雙倍藍莓果醬！”
話畢，他又指了指伏野。“姐！給他也來個雙倍的。”
“……”伏野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心想他跟沈雨上有這麼熟麼。
“行了行了，你倆趕緊用毛巾再把身上擦擦，瞅你倆現在這樣子，真像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一會你們學校的學生都該過來了，看見了不嫌丢面啊，坐那等着哈。哦對了，等會要是有你們學校的學生過來你倆先幫我招呼着……”陳姐扭頭進了後廚，也不知道後半句話伏野跟沈雨上他倆聽到了沒。
“好嘞！”沈雨上應了下來，也不知道答的哪句。他擡手擦了擦已經半幹的頭發，挪來闆凳坐在了伏野旁邊，幾秒之後，沈雨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彈了起來，自覺挪到了伏野的對面。“不好意思我忘了，你這人比較自閉，不喜歡别人碰你。”
伏野突然有些想揍人。
十分鐘後，拂曉壽司店裡裡外外徹底擠滿了人。沈雨上忙着統計下單的品種和數量，跑來跑去連落腳的地方都快沒了。
相反，伏野卻一臉冷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戴着自己的耳機聽歌，把喧鬧的噪音和沈雨上的聲音全都隔了起來。
整個世界好像隻剩下了自己。
“沈雨上？你怎麼在這啊？”來買壽司的女生認出了沈雨上，滿眼震驚：“放學鈴剛響我就跟朋友從後門沖下來了，你居然比我們還要快？？？”
“嘿嘿。”沈雨上笑了兩聲，“說明什麼，說明我跑得快麼不是？诶，你吃啥，我先給你記上。”
“你買了什麼。”
“藍莓的。”
“啊？這麼甜啊……”女生猶豫着甩了甩長馬尾，“算了，我還是要個肉松的吧，我媽說甜的吃多了不好，容易長胖。”
“昂，行吧。”沈雨上低頭用筆在紙上嘩啦了幾筆，然後擡頭遞過去，“16号，去旁邊等着吧，現在才到7号呢。”
人越來越多，雨也越下越大，耳機裡的音樂已經徹底蓋不住周圍亂糟糟的聲音，伏野歎了口氣摘掉耳機，把自己面前僅剩的壽司卷一口塞進嘴裡，從兜裡掏出幾張紙币壓在盤子下，拎着包低頭就往門外擠。
這麼密閉的空間讓他喘不過氣，他想逃，快點逃。
越遠越好。
“伏野！喂——”這人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好歹午飯還是他帶的路。
沈雨上墊了墊腳沖門口大喊了一聲，回頭一把拎走提前打包好的藍莓壽司卷，“陳姐我學校還有事就先走了啊！改天有空再來幫你。”
“好好好，上上你忙去吧，哦對了，跟剛才你帶來那小哥說讓他回頭吃點感冒藥，我看他鼻子有點紅——來，7号三文魚壽司卷是誰的，打包還是現吃……”
“伏野，你等會我。”沈雨上在後面追得有些狼狽，又要拎午飯，又要拿他的畫闆，另外一隻手還得撐着傘。
有時候他是真理解不了伏野的腦回路，明明壽司店門口的架子上就備了好幾把雨傘，可伏野這個人好像特别不喜歡麻煩别人，好不容易半幹的頭發，在雨裡又擰成了幾绺。
這回沈雨上不再關注自己的形象，快步走了過去，稍微舉了舉傘，把伏野整個人籠在了陰影中。
沒等伏野說“不用”，沈雨上快他一步開了口，他轉了轉眼睛，完全不去看伏野現在臉上是什麼表情：“我知道你又要說你不需要，但是我這人一向熱心慣了，今天不管碰上的是你還是流浪狗，我都會這麼做的──不是，你别誤會，我不是在說你是狗……”
越描越黑，伏野的臉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沈雨上吸了吸鼻子，側着臉又說：“總之你别問也别管，我就送你到學校。”
“……”伏野被堵得啞口無言。
他比沈雨上高了整整一個頭，邁的步子一步頂沈雨上兩步，伏野突然直了直腰，從沈雨上手裡接過那把雨傘，他甚至能感受到了傘把上殘留下來的淺薄溫度。
這是，沈雨上手心裡的溫度。
不知為何，伏野右手從傘把的位置往上挪了幾分，冰涼的觸感被他重新攥在手心。
這樣的距離對他來說，好像更舒服一些。為了配合沈雨上的步調，伏野也跟着慢了幾分。
學校旁邊這條街一到放學時間就特别熱鬧，賣水果的大爺站在路邊不停吆喝，都快把剝好的可以試吃的荔枝塞到伏野的嘴裡了。
他幾分鐘前剛吃完那份甜的要死的壽司卷，現在連看都不想看一眼任何跟甜挂鈎的東西。
伏野下意識偏了偏頭。
“剛剛忘了問你，雙倍藍莓果醬的壽司卷好吃嗎？”沈雨上露出尖尖的虎牙，“回頭我幫陳姐搞個校内問卷調查。”
“你覺得呢。”伏野真不明白沈雨上哪來這麼多精力的，但他又不太想打擊身邊這個人。
不對，伏野深吸了一口氣，不管他說什麼，似乎也不太可能會影響到沈雨上。這個人很奇怪，别人的意見和想法對他來說，好像并不怎麼重要。
伏野覺得，學藝術的人大概都是如此，總有自己獨特的想法。
眼看着伏野的臉色又要變了，沈雨上着急忙慌地重新開口說：“别生氣别生氣，我開玩笑的，我也覺得太甜了點……真的，下次請你吃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