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一樁大事後,沈昭這晚睡得格外沉。
他夢見自己在吃一塊溫暖軟乎的草莓松餅,正大快朵頤時,面前的松餅莫名其妙變得巨大,搖搖晃晃地朝他傾壓下來。
這麼大一塊,撐死也吃不完啊!
沈昭掙紮着想要從松餅底下爬出,蓦地睜開眼睛,精神抖擻地坐起身來。
自從來到這個位面,他從未感覺這麼好過,連兩隻渡鴉都自動顯現身形,生龍活虎地在他肩頭磨蹭。
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側臉,昨晚被微型機器人劃破的傷口已經了無痕迹。
“看來不管是人還是别的種族,睡眠才是最好的療愈方式啊。”他感歎道。
腦海裡淌過一連串雜亂的電流聲,像是系統在欲言又止,最後又放棄似的安靜如雞。
沈昭對此渾然不覺,下樓見到了辦公桌前的蕭聞漠。
“早——你嘴角怎麼了?”
蕭聞漠下意識摸上自己嘴角的細小傷口,露出點欲言又止的神情。
沈昭也隻不過是随口一問,沒聽到回答也不在意,側頭又看到茶幾上鎏金鑲邊的骨瓷碟。
“草莓松餅?”沈昭看着骨瓷碟上的點心笑起來。
“這麼巧,我昨晚做夢也夢見草莓松餅。”
那頭蕭聞漠輕咳兩聲:“我隻是覺得,你應該會喜歡吃。”
沈昭在沙發上坐下來,撐着頭端詳那塊松餅:“但很遺憾,鬼劍士是吃不了人類的東西的。”
蕭聞漠臉上空白一瞬,這才意識到自己和面前的少年并非同族。
沈昭雖然看上去冷冷淡淡,但身上有其他異種沒有的活人感,兩人相處久了,蕭聞漠下意識會把他當人類小孩對待。
可他受傷後淌出來的不會是血,他所需要的食物也不會是糖果和點心。
蕭聞漠心中蓦動,問道:“那你怎麼知道草莓松餅是什麼味道?”
沈昭一愣,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映過來——該不會他晚上夢裡的那塊草莓松餅,是蕭聞漠吧?!
“……你昨晚進我房間了?”
蕭聞漠肉眼可見地露出慌亂神色,還好這時一個電話打進來,他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接起電話,把沈昭的問題躲了過去。
[他昨晚隻是不放心你的傷,所以進房間看看你。]系統大發善心解釋道。
[是你嗅到他身上的情緒後,自己主動貼過去的。]
系統批判道:[我看你是真的餓了。]
沈昭這下非常真情實感地覺得,那個電話來得恰是時候!
蕭聞漠似乎是在和電話那頭談着什麼生意,他沒打算避着沈昭,反而沈昭自己有種無意跨越邊界線的别扭感,主動轉身朝陽台上走去。
結果還沒走出兩步,他就被蕭聞漠拉住。
男人一邊低沉地對電話那頭吩咐着,一邊朝他認真地搖搖頭,引着他繼續在沙發上坐下,俨然是徹底把沈昭當自己人看待。
既然這樣,沈昭也就不再回避,大大咧咧地撐着頭聽他講完電話,也從簡短的交談中了解到部分訊息。
“你在做血獵的生意?”他問。
蕭聞漠坐回辦公桌前,迅速整理起資料:“是血獵公會打來的電話。上次拿到的那批武器,其實就是他們委托我的公司來完成升級設計的。等升級完畢,就要交付給他們。”
所以是血獵甲方爸爸來催進度?
沈昭看着他忙碌,忽然覺得有點好笑——這年頭,霸總也怕甲方啊。
“那您現在是在忙什麼呢?什麼天大的事情需要蕭總您親曆親為啊?”
蕭聞漠聽出他語氣裡的戲谑,笑了笑,又掂了掂手中的文件夾:
“準備去公司見甲方爸爸,得簽訂補充協議,必須當事人手寫蓋手印兒。”
沈昭哈哈大笑起來。
他覺得蕭聞漠這個人很有意思,一點架子都沒有,抖包袱還能抖得飛起,根本不像人設裡那個不接地氣的總裁。
才來到這個世界區區幾天,沈昭已經很難把這些角色當作紙片人看待,越是交流,就越是能挖掘出他們身上充沛豐盈的生命力。
[一花一世界。哪怕是存在于書裡的世界,也會有自成一派的因果律,甚至連不屬于書中情節的橋段都會自洽,将其變成書中劇情的一部分。]系統解釋道。
沈昭明白過來:“所以那晚在攝政大道,明明我做出和原身完全不同的選擇,但也還是算作完成任務?”
[是的,宿主執行任務的自由度很高的,請放手去做!]系統握緊賽博小拳頭。
沈昭咧咧嘴:“說得這麼鼓舞人心,但不管怎麼放手一搏,炮灰白月光的結局也還是既定的吧。”
系統又支支吾吾起來。
沈昭翹翹唇角,不再去揶揄系統。
那頭蕭聞漠已經把文件收拾好,起身卻朝着他做出邀請手勢:“要跟我一起去公司看看嗎?”
沈昭這下笑不出來了,緩緩坐直身體:“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蕭聞漠淺淡地笑了笑,“我們不是同體同命麼?”
[萬一他在路上出車禍了呢?]系統也開始烏鴉嘴。
沈昭無法,隻好跟着蕭聞漠出門。
隻可惜才出發沒多久,路上的車都得被堵在夜街路上,以龜速往前扭着屁股,比旁邊行人走得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