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十分,沈煜靈頂着橘色的落日出現在了梁玉麒的身後。
見梁玉麒正坐在花園的石桌前發呆想事,便扣下一顆眼珠朝他砸了過去。
眼珠并沒有砸在梁玉麒的身上,而是被他反手接住了。
“惡心。”梁玉麒嫌棄的将那顆濕濕的滑滑的眼珠扔了回去。
“這麼飽滿且富有彈性的眼珠,你竟然覺得惡心?”沈煜靈拿着那顆眼珠在手中抛起來把玩,好像那隻是一顆不知從哪撿來的珠子。
梁玉麒站起身,皺着眉看着沈煜靈,直覺告訴他,沈煜靈的身份不會太低,他這個肉身不是他自己的,更像是用了廟裡供的塑像,不然誰的眼珠子能這麼随便的取下來。
能在人間立廟的鬼官,大多都是一些能直接為陽人辦事,鎮壓厲鬼冤魂的鬼仙,小到城隍,大到各路仙君鬼帝。
但梁玉麒實在是不知道往哪邊猜,這種一看就不務正業,一臉玩世不恭還帶着一點蔫壞的人,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有威懾力的鬼官。
“幹嘛看着我歎氣?我就這麼不入你的眼?”沈煜靈說着就講眼珠塞進了眼眶,朝梁玉麒走了過來,然後掏出戲票遞給梁玉麒。“咱們戲園走一趟。”
梁玉麒接過戲票,又疑惑的看向沈煜靈。“你地下沒有事情忙了嗎?怎麼還有時間來管我的事?“
“怎麼?我一個有頭有臉的大官,來幫你處理這點小事,你還不樂意了。好~那我走。”沈煜靈說着便轉身裝模作樣的走了幾步,随後又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梁玉麒,笑了笑,說道:“你怎麼不走?戲要開場了。”
梁玉麒看了一眼戲票上的時間,擡頭看着沈煜靈無奈的應道:“好好好,走,真是辛苦你這大少爺陪我一介草民忙裡忙外了。”
在前往戲園的路上,梁玉麒便将自己今天下午查到的一些事情告知了沈煜靈。
這府上是有個密室,知情人都說是在三公子的房裡,可那三公子的房子現在已經成了庫房。
梁玉麒和李耀宗在裡面摸索尋找了一下午,幾乎是一無所獲。
但在跟嬌嬌的閑聊中,梁玉麒得知了一件事情,項鳳舞不是一直都長的這副模樣。
見過項鳳舞小時候的老人都說,這孩子小時候長的并不好看,除了眉眼遺傳了母親,其他地方都很一般,甚至可以說是有點醜了。
因此師父也是一直讓他學的醜角,班子裡的師兄弟們也經常拿他取笑。
但事情的轉機是在七年前,也就是項鳳舞十三歲的時候,他因為練戲不用心被師父罵了,便賭氣跑去了山上,三天不回。
衆人是在一個山坡下找到他的,那時的他奄奄一息,昏迷不醒。而且面目全非,整張臉足矣用血肉模糊來形容,大家也都是靠衣服才認出他的。
那時衆人都認為他這輩子算是毀了,但離奇的是,三個月後,他拆下臉上的繃帶時,展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張清麗秀美的面孔。
從那之後他就轉學了旦角和生角,再加上他天賜的嗓子,十六歲時就已經是紅遍平城。
“一張好看的臉确實能給人帶了不少的好處。就像你,我怎麼就不幫别人,偏偏幫你,還不是因為你長的……”
“因為我走了狗屎運,田地裡被你絆了大馬趴。”梁玉麒一臉愁容的打斷了沈煜靈的話。
“那我怎麼不絆别人,就絆你?那肯定是因為你……”
“因為我要來平城,正巧順路,你就想方設法的把我騙了過去。”梁玉麒無情的揭穿沈煜靈的之前的套路。
沈煜靈無話可說,隻能尴尬的笑了兩聲,跟着梁玉麒進了戲園。
戲台上的師兄妹倆人見到前排坐着的二人時,臉上露出了不同的神情。
月紅明顯是很緊張的,但項鳳舞卻是泰若自然,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但他越是這樣,梁玉麒就越是覺得他心中有鬼。
散場後,項鳳舞看着又出現在後台的兩幅熟面孔,臉上露出牽強又僵硬的笑容,似乎對這兩人的到來感到很不滿意。
“項老闆,我對戲實在有興趣,不知你願不願意教我幾句?”沈煜靈笑着說道,目光在月紅身上掃了一眼,但月紅卻自始至終都沒敢看兩人一眼。
“學戲是另外的價錢。”項鳳舞說道。
“錢不是問題,但我還是想讓項老闆評價一下我的天賦。”沈煜靈笑吟吟的說着。
在項鳳舞疑惑的目光中,沈煜靈開了腔:“平生志氣運未通。”
沈煜靈一張口,項鳳舞的臉色瞬間大變。剛剛項鳳舞在台上唱的就是擊鼓罵曹,現在沈煜靈又當着他的面唱,唱竟與他不相上下。
“似蛟龍困在淺水中。”沈煜靈隻唱了兩句便停了,随後望着項鳳舞,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