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次那視線長久停留,久到刺破冰冷之下,是對方先一步錯開視線,眼睫的顫動亂了頻。
咳嗽聲猛地傳來,貝言不緊不慢瞧向對面,是顧岑優瘋狂眨眼疑惑。
她低頭攪動杯中糖塊。
顧岑優八成早就安排好了聯姻的通稿,隻等開始營銷聯姻cp,飛升頂流。現在突然換人…他最傻眼。
想到這裡,貝言淡淡開口:“眼睛疼就去看醫生。”
…顧岑優再也坐不住,匆匆撐起身體,沖長輩們笑得蒼白,語速急切:“抱歉,不是要換人——”
可他忽然喉嚨一哽,說不出後半句,在父親幽暗眸光中咬牙坐回去,恨然攥拳。
顧正濱随後從容挂笑,向後一靠,“不要緊,換誰都一樣穩固。況且知宜小時候就在貝家住過,彼此都熟悉,倒更合适。”
兩位父親互相點頭。
貝修明眼神掃視,“茶冷了,換掉吧。”
舊茶換新茶,連杯子也換了套新的。
顧岑優看着舊杯子一個個被撤走,最後盯上顧知宜的臉,手腕掐得發白。
…
貝言不辦婚禮,兩邊長輩将聯姻事宜迅速敲定,下午雙方就去了民政局。
流程不像是在結婚,像是在談生意。
也沒差。
貝言看着手上的婚戒,鑽色奪目。
它是顧家準備的聯姻禮物。在拍證件合照前,她和顧知宜各自取出自己那枚。
她這枚剛好。但另外那枚依照的是顧岑優的指圈大小,所以圈在顧知宜的無名指時,顯然不合适。
也沒所謂,聯姻的象征道具而已。
貝言摘下婚戒收整思緒,不理會窗外夜色,就隻靜靜坐在自己這間卧室裡,安然望着房間裡的一切。
她和爸媽關系疏離,從不住在這裡。
但房間處處幹淨明亮,顯然時常在為她整理…她第一次注意到這些。
暖光映進她平靜的眼,好像蒙了霧。
她倒進被子裡,一動不動就要安靜睡去。
手機信息叮叮咚咚,都來震驚詢問:
「貝貝!你不是讨厭顧知宜嗎??還是我記錯了?不是讨厭對方??why?!」
後頸輕微發癢。
她沒睜眼,“小純,不要拿你尾巴掃我。”
小純的貓貓爪子踩上她後背,一道低沉笑音從身旁傳來,她趴着揮揮手,有氣無力道,“哥,我好困……”
對方笑她,“貝老師,形象管理。”
她掀開眼簾,縫隙裡擠進光亮,先看到的永遠是那副輪椅,随後才是輪椅上瘦削高挑的人。
他溫柔勾唇,沖淡些許蒼白氣色,像是為了讓她放心。可貝言望着他手腕,那處骨頭透出淺青,隐有針眼。
貝序失笑擰眉,放下長袖遮住手腕,将手機屏幕轉向她。
是熱搜界面。
她貝言的名字理所當然夾帶爆字。
#貝言顧岑優聯姻#
#貝顧聯姻換人#
#貝言 顧知宜#
#顧知宜 顧岑優#
#貝言顧知宜 聯姻#
貝言翻着評論區,有關于她要聯姻的消息早就被曝出,此刻他們讨論的重點更多是為什麼雙方會忽然換人。
“我來安排壓熱搜?”貝序問。
她沒擡頭,“不用,被曝我不意外。況且被讨論才說明夠紅。”
“隻要編得不越線,對我來說,紅就行了。”
“那所以。”哥哥若有所思點頭,不緊不慢将話題一轉,“是為什麼忽然換成知宜?”
小純咬着毛球拿腦袋鬧她。
貝言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頓了下,平聲應:“近點方便觀察。”
停了停又說,“哥,替我調查一下顧知宜。”
這時候手機鈴響,她接通後按了免提。
是她的經紀人陳可,拖着尾音嚎道:“貝啊雖然是聯姻但還是新婚快樂噢——”
長音停頓後跟上正事,“羅城那項目又打來電話了,非要你再考慮考慮,說是沒你不行啊。”
聽到這名字,上輩子的事還曆曆在目,貝言洩出個冷笑,“不接。”
當初羅城軟磨硬泡請她做女一,後來資金跟不上又找她投錢救急,結果兩年後,等來的不是定檔消息,而是男主演成為法制咖的喜報。
項目别說播出,過審都難。
最後在她的葬禮上,羅城得意地聊着從她這兒撈到錢的光輝曆史……
而貝言隻是習慣散财買清淨。
她從不指望他們的真心,可一個個都從她這兒得到過資源和好處,等她死後再跟着笑未免惡心過頭。
既然重活一次,是得改改思路。
她冷靜道:“姐,捏個通稿發出去,就寫我和家裡決裂,貝家停掉了我一切開銷,不會再管我。”
貝序聽得一頭霧水。
貝言泰然說下去,“我現在,風光不再。”
…
貝言太紅,有關她名字的一切都惹眼奪目,更别提是這麼個她一落千丈變落魄的八卦。
熱搜如約而至,足足挂了三天。
#貝言 豪門跌落落魄千金#
微博不斷發酵,甚至開始傳她疑似背債。路人吃瓜,黑粉狂歡,熱鬧也是圍剿。
當事人貝言則在片場忙工作,順便應付一通通來自圈内好友的電話。
每個人都很關切她,一口一個親愛的,但繞來繞去還是:真沒錢了?真決裂了嗎?貝家真不管了?
一聽是真的,匆匆表明自己現在也沒錢,否則一定借她應急,再匆匆挂掉電話。
貝言一一說了再見。
她明白這些人不會再打來,每處理一個都是在斬斷虛情假意,最後應該能清淨一段時間。
鈴聲剛停就又響,她撈過手機,無聊猜測輪到哪一位來虛假關切、将她背離。
剛要按接,目光卻驟冷。
這一回的來電顯示,是顧知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