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斜照,梧桐葉正黃。
沈清辭坐在梨花木案前,指尖輕撫着詩集,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那些熟悉的詩句仿佛都在嘲笑她——"關關雎鸠,在河之洲",可她這隻雎鸠,還能在這深宮的河洲上站多久?
"娘娘..."
春桃端茶而來,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清辭心頭一緊。連貼身宮女都如此謹慎,看來風聲已經傳開了。
"說吧,外面都在傳什麼?"
春桃咬了咬唇:"昨日早朝,蘇丞相催立太子的事,宮裡都知道了。"
茶杯在手中微微顫抖。
立太子。
這三個字像針一樣紮進她心裡。入宮兩年,恩寵無數,可肚子始終沒有動靜。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無子就是原罪。
"與我何幹。"她強撐着笑,"不過是朝堂上的事。"
可誰都知道,朝堂和後宮,從來就是一張網上的蜘蛛。
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清辭!"林小語沖了進來,臉色蒼白如紙。
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什麼時候見過這樣慌張?
"出什麼事了?"
林小語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我剛從慈甯宮回來,聽太後身邊的嬷嬷說..."
她停頓了,仿佛這話說出口就會成真。
"蘇丞相不隻是催立太子,他還說..."
"還說什麼?"清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說陛下應該雨露均沾,不可偏寵一人而誤了江山社稷。"
雨露均沾。
這四個字如雷擊頂。
清辭隻覺得天旋地轉,險些站立不穩。多麼溫和的詞,卻比刀子還鋒利。這是在說她獨占恩寵,耽誤了皇家開枝散葉的大業。
"陛下...陛下怎麼說?"
"當場拂袖而去,連早朝都沒上完。"林小語握住她的手,冰涼如霜,"但朝中議論紛紛,這事怕是..."
"娘娘!外面來人了!"
春桃的驚呼聲讓她們都愣住了。
清辭走到窗邊,隻見十幾個内侍魚貫而入,為首的是内務府總管李公公。隊伍後面,還跟着幾個花骨朵般的少女。
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湧來。
李公公走到殿前,恭敬行禮:"德妃娘娘,奴才奉陛下旨意,前來冊封新人。"
新人?
她的世界瞬間安靜了。
"陛下口谕:冊封戶部尚書之女趙盈盈為昭儀,兵部侍郎之女錢如意為婉容,工部員外郎之女孫曉月為貴人,今日入宮。"
三個新人,一次性入宮。
就在蘇丞相提出"雨露均沾"的當天。
這哪裡是巧合?分明是早有預謀的一記重拳!
耳邊嗡嗡作響,整個世界都在旋轉。那些熟悉的恩寵,那些甜蜜的私語,此刻都像肥皂泡一樣,輕輕一碰就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