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暈染開來，一輛跑車正穩穩行駛着，車内的祁銘單手握着方向盤，操控着車的方向。而明歆則是安靜地蜷縮在副駕駛上，抵着冰涼的車窗。
窗外，霓虹燈在夜色中流淌成彩色的河流，卻無法照亮明歆黯淡的眸子。她機械地數着掠過的一盞盞路燈，心想這些光點就像她最近的生活一樣，明明近在眼前，卻怎麼也抓不住。
祁銘不經意間擡眼瞥向了後視鏡，他捕捉到了明歆臉上的那一抹落寞。他對明歆的性子實在是再了解不過，明歆心情的好壞全寫在臉上，根本藏不住。
祁銘思索着該如何開口打破這略顯沉悶的氛圍，斟酌了許久，決定繞個彎子，不直接提及讓明歆不開心的事，而是将問題轉向了另一個方向，選擇了一個看似無關的話題。
“今天怎麼會跟邊晟他們走在一起？”
聽到這，明歆将車窗緩緩降下，讓夜風裹挾城市的氣息鑽進車廂，讓聲音混在風裡，輕得幾乎聽不清：“半路上就碰見了。”
“哦。”祁銘簡單回應了一聲，接着又問：“邊晟說，你今天因為低血糖差點暈倒了。要不……去醫院看看？”
祁銘擔憂，他猜測這低血糖的狀況，是不是也是導緻明歆此刻情緒低落的原因之一。
明歆聞言，輕笑，用手背抵着額頭，無奈：“哼，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他那張嘴，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沒個把門兒，能信嗎？你每天都給我做好早餐，我怎麼可能會有低血糖呢？瞎擔心。”
祁銘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不太确定這話到底是在罵他還是誇他，思來想去，琢磨着大概是半誇半罵吧。
他一邊穩穩地開着車，一邊耐心解釋：“我當然擔心。就算我給你準備好了早餐，你一個人在家，也不一定會好好吃。你是真吃了，還是賭氣倒掉了，我也根本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按時吃午飯、晚飯，我也看不見。而你，總是用減肥來搪塞我。我怎麼能不擔心呢？”
明歆的眼眶突然發熱。她攥緊衣角，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祁銘的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她這些日子來的自暴自棄，整日對着空蕩蕩的别墅發呆，外賣放到涼透也懶得動筷子，有時甚至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這樣的生活，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夜風拂過臉頰，不經意間帶走了一滴她來不及藏好的淚水。
良久，明歆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出了藏在心裡許久的話：“祁銘，其實你今天不用來接我的。我走走，自己也能回去。你本就忙得抽不開身，何必在我身上耽誤這麼多時間呢。”
“耽誤？”
祁銘聽到這個詞，心震。
擔心成了耽誤？
這還是祁銘頭一回從明歆嘴裡聽到這樣的表述，那聲音雖輕，卻刺進了他的心裡，讓他很不爽。
他沒有回應明歆的那句話，而是突然将加速踏闆踩得死死的，跑車的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車子一路高速超車。
“嗡嗡嗡……”
明歆也明顯感覺到了車速越來越快，下意識地緊緊拉住扶手，轉身看着祁銘，大聲喊道：“祁銘，你瘋了嗎？！”
她側頭看向祁銘，他的側臉在路燈的映照下冷硬如冰，眼神裡是她從未見過的失控與陰郁。
祁銘内心的那根弦，在聽到“耽誤”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拉到了極限，長久以來積累的壓力和不被理解，在這一瞬徹底爆發。
眼看祁銘像是發瘋了一樣瘋狂加速，明歆吓得淚水奪眶而出：“停車！快停車！”
而這一聲帶着哭腔的吼叫，也将祁銘從失控的邊緣拉了回來。刺耳的刹車聲劃破夜空，輪胎摩擦地面，車子猛地甩進了路邊。
慣性讓明歆狠狠向前一傾，又被安全帶勒回座椅。
她大口喘息，淚水模糊了視線，耳邊隻剩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她還沒緩過來，車内卻又陷入了死寂......
祁銘轉身看向明歆，看到滿臉淚痕、驚恐不已的她，懊悔自責：“對不起......”
祁銘剛才那瘋狂的舉動，着實把明歆吓得不輕。她不想看他，手指顫抖着去解安全帶。
可下一秒，“咔嗒”一聲輕響，車門被鎖死。祁銘早有預料，在她解開安全帶的瞬間，便迅速按下了車門反鎖按鈕。
“打不開......你鎖了？”
“是，這麼晚了你還想往哪走？”
“你知道你剛才在幹什麼？！”
“抱歉小歆,我......”
“開門！”她聲音裡帶着哭腔。
祁銘沒回答，隻是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不容掙脫。他輕輕一拽，明歆便跌進他懷裡。
“别走......”他低聲呢喃，掌心貼着她的後腰，另一隻手捧起她的臉，指腹輕輕擦過她濕漉漉的睫毛。
明歆想推開他，可祁銘已經低頭吻了下來。
他的唇溫熱而柔軟，帶着小心翼翼的安撫，一點點碾過她的顫抖。
明歆僵着身體，睜着眼看他近在咫尺的眉眼，那吻像是怕她會消失一般，吻得溫柔又克制。
明歆的抵抗漸漸瓦解，緊繃的神經在他的氣息裡軟化，最終，她閉上眼，指尖無意識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感受到明歆的回應，祁銘呼吸微亂，吻得更深，像是要把所有未說出口的歉意和心疼都傾注在這個吻裡。
直到明歆輕輕推他，他才戀戀不舍地退開，額頭抵着她的，嗓音低啞：“小歆，我知道因為我的事，你心裡難受，是我不好。今晚我哪兒都不去，就陪着你。咱們回家，好不好？ ”
明歆在他懷裡輕輕點頭，眼淚洇濕了他的襯衫：“嗯......”
夜風從半開的車窗溜進來，吹散了幾分方才的驚悸。祁銘啟動車子，這一次，車速平穩，不敢再有任何閃失。
……
江水灣七号，靜谧的夜晚被書房透出的暖光打破了幾分甯靜。
明歆捧着一杯還冒着騰騰熱氣的牛奶，輕輕推開了書房的門。隻見祁銘正伫立在窗前，身姿挺拔，手中握着電話，神色專注，對着聽筒不時說着什麼。
明歆見狀，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出聲打擾，直到看見祁銘挂斷電話，這才邁着步子走上前去，将牛奶放在書桌上，輕聲問道：“忙完了？”
祁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方才工作時的冷峻瞬間融化。他記得自己的承諾，今晚隻屬于她。
“嗯。”他伸手接過牛奶，卻順勢扣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帶進懷裡。明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打橫抱起，牛奶杯穩穩落在書桌上，一滴都沒灑。
“祁銘！”她小聲驚呼，手指下意識揪住他的襯衫前襟：“你把工作推遲了？”
“嗯.....”祁銘應了一聲。
“那不就意味着你明天會更忙？”
“說好陪你的。”他抱着她往卧室走，聲音裡帶着笑意，“工作可以等，但你等不了。”
他正準備附身解開襯衫扣子，明歆突然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紅着臉，略帶羞澀地說道：“今晚……就單純睡覺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樣，聊聊天......”
祁銘動作頓住，挑眉看她：“哪種以前？”
“就是......”她羞得把臉埋在他肩窩，“什麼都不做，就......抱着說話的那種。”
“行，什麼都依你。”祁銘爽快地答應了，随即上床，側身躺好，伸出手臂，示意明歆枕着，接着問道：“想聊點什麼？”
“聊聊你吧。今天看你情緒不太穩定，公司最近是不是碰上棘手的難題了？要是不方便說具體的，吐槽吐槽總行吧，權當放松放松。”
祁銘聽完笑着應答：“可不是麼，董事會裡坐着群千年狐狸精。”
狐狸精？
明歆配合着祁銘，故意做出驚訝的表情，睜大眼睛問道：“啊？千年狐狸精？”
今晚，他們的感情出現了一點裂縫，所以明歆要好好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