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朦胧,遠山隐現。空寂的村道上,青石映着灰蒙天色。偶有老人從門縫中探頭張望,見有人來又趕緊把門關上了。
邊宇冒雨前行,水珠從帽檐滾落,打濕了肩章。冰涼的雨水滲入衣領,此時此刻卻壓不住他心頭的燥熱。
他清楚地知道,沈譽肯定隐匿在某個暗處,窺視着他的一舉一動。而他呢卻束手無策,毫無應對之策。
這是一場明暗分明的博弈。
沈譽掌握着那個足以摧毀邊宇一切的秘密。
那個會讓他瞬間失去警徽、失去摯愛、失去現有生活的把柄。
想到這種可能的結局,邊宇的眼神漸漸渙散,仿佛看到了自己支離破碎的未來。
他不自覺地攥緊拳頭,但很快又松開。
一個念頭浮現——他不會讓這一切發生。哪怕要付出代價,他也要親手斬斷這條毒蛇的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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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轉回。
南慶市公安局,刑偵大隊辦公室。
邊宇坐在會議桌盡頭。
林正清了清嗓子,将一份報告推到邊宇面前:“邊隊,古江村的初步調查結果出來了。這個村子存在以‘祈求風調雨順’為名的活人祭祀活動,根據現有證據,這個陋習至少延續了上百年,并且期間多次規避政府監管。”
邊宇颔首:“詳細說說。”
“我們在江某家中發現了這個。”林正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展開一份泛黃的文件。紙張邊緣已經破損,但上面卻還蓋着褪色的公章。
“這是19xx年的政府批文,明确要求廢止人祭,但......”他的手指停在文件中央一道明顯的撕裂痕迹上,繼續道:“顯然沒有被執行。”
邊宇恍惚。
“目前案件分為兩條線。”
“一是邊晟等人遭遇村民設計遇險,二是村長江某被活活燒死。後者基本可以确定是謀殺。”
新來的警員小王忍不住插話:“他們是怎麼躲過這麼多年檢查的?”
林正點擊遙控器,投影屏上出現一組結構圖。
“江某死後,村民供認不諱。他們的祭壇采用模塊化設計,各個部件可以快速拆卸重組。”
林正用激光筆在圖紙上劃出一道紅線,随後繼續道:“根據村民供述,他們能在二十分鐘内把祭壇改裝成表演舞台。”
“并且他們在現場使用動物血疊代人血痕迹,在曆次民俗普查時蒙混過關。”
警員小許湊近一看:“蛙趣,牛啊這設計,簡直像專業舞台工程師的手筆。”
女警員陳莉走上前:“但真正的祭祀地點根本不是祭壇。”她調出幾張航拍圖,補充道:“我們在東西兩側的山體發現了多個隐蔽的隧道入口。”
邊宇疑問:“那是哪?”
“村民信奉山神。”林正解釋,“認為真正的祭祀必須在地下進行。地面儀式隻是個幌子。所以隧道才是真正的行兇地點”
小許有些害怕了:“我大概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山神嘛,肯定要在山裡!山裡的隧道呢,就像是山神的肚子,這樣直接給山神喂飽了。以他們的腦袋,會不會就是這麼想的?”
林正點頭:“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邊宇的目光始終遊離在文件上,心思早已飄向那個叫沈譽的人。
“說說第二條線索。”他敲了敲桌子:“江某被燒死的現場有什麼發現?”
陳莉搖頭:“沒有發現任何痕迹,當時那天我們去的時候還下了雨,這才把火勢給降下來,現場的痕迹早就被沖刷幹淨了。兇手顯然精心選擇了時機。”
林正突然想起什麼,翻開筆記本:“Gleam的杜良提到,他們團隊少了一個人,叫沈愚。這個人很可疑。”
“沈愚?”
聽到這個名字,邊宇心裡一震。
陳莉提了一嘴:“二十幾年前也有一個古江村的案子。”
新來的自然不知道:“啥案子啊?”
陳莉剛想提,便被邊宇打斷:“好了,今天就這樣吧,抓來的那幾個繼續審問。現在最重要的是,派工作組駐村整改,對當地的村民開展普法宣傳教育。”
林正:“可是邊隊,那縱火案呢?”
邊宇起身,拿着文件往門外走,他需要空氣,需要離開這個突然變得窒息的房間:“這個我自有判斷。”
門關上後,會議室裡的低語逐漸擴散。
有人問:“唉,陳姐跟我說說呗,啥案子啊?”
陳莉答:“就是二十幾年前關梨的那案子......邊隊親自經手的。”
“關梨......”
林正默默重複這個名字。
他看着投影屏上江某焦黑的屍體照片,不知道何時突然意識到,這個看似簡單的縱火案,可能隻是某個更大陰謀的冰山一角。
而邊宇的反常,沈愚的出現,二十年前塵封的舊案......這些看似毫不相關的碎片,在他腦海中逐漸拼湊出一幅模糊卻令人不安的圖景。
作為兩年前才調來的刑警,林正身上帶着年輕人特有的銳氣!
他沒有太多複雜的職場算計,唯一的執着就是對真相的渴求。越是有人試圖遮掩,越是有人表現反常,就越能激發他刨根問底的決心。
無論是古江村的活人祭祀,還是村長的離奇死亡,亦或是二十年前的關梨案,都是他網上的節點,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根能将一切串聯起來的線。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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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走廊像被按了靜音鍵,隻剩下監護儀的 “滴答滴答” ,一下又一下地撞進耳朵,吵得韓成曦心煩意亂。
她渾身發軟,隻能把額頭抵在ICU的玻璃窗上。
邊晟躺在裡面,整個人被五花大綁插滿針管。心電監護儀的綠色線條起起伏伏,氧氣面罩下的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韓成曦死死盯着那道線條,生怕它突然變成一條直線。
想起邊晟所經曆的一切,她現在腸子都悔青了。要是能重來,她甯願把他拴在家裡,哪怕兩人大眼瞪小眼拌嘴,也比現在這樣隔着層玻璃強。
“邊夫人......”主治醫生吳均捏着檢查報告快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