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文化節那天,台下座無虛席,全場的燈光都聚焦在舞台上。
“接下來請欣賞三年一班帶來的戲劇表演《紫藤舊夢》。”
随着幕布拉開,一個豆蔻少女的閨房出現在舞台上。有個衣着豔麗俏皮的妙齡姑娘正在當窗理雲鬓,對鏡帖花黃。此時,她的丫鬟前來禀告:“小姐,老夫人喚您到前堂去。”
“什麼事呀?”
“說是要和小姐們商榷下跟全世子的婚事。”
“他是誰?”
“是缙陽侯府的世子。”
少女看着鏡中姣好的面容,語氣轉而也愉悅起來:“知道了,下去吧。我一會兒來。”
丫鬟下場。人物與場景在黑暗中急速轉換。等到燈光驟亮,台上是一副雕欄畫棟的景象,不難看出他們飾演的是個大戶人家。
前堂裡,老夫人正和貼身嬷嬷說着體己話。她鬓角蒼白,一手扶額坐在主位上,愁眉苦臉道:“早知缙陽侯府有今天這般,當初要結親的話打死我也不說!”
旁邊的嬷嬷一邊給她撫背順氣,一邊安慰她道:“老夫人消消火,這任誰都料不到缙陽侯竟犯下這般滔天罪行啊,要不然這絕對是一門頂好的親事。”
“缙陽侯這混賬,自己命丢了,還連累地家底也被抄幹淨了。那缙陽侯夫人娘家還算有點本事,保住了這個府邸和母子二人性命,不過如今這倆家因為這事兒也斷絕了來往。現在的侯府就是個空殼,祖上還有罪名,那世子的仕途怕是沒着落了。”
“我當年也是太糊塗,竟隻看缙陽侯府一時風光就結下了一門親事。如今他們家道中落,要是我們出爾反爾,保不準得被落人口實。”
“如果要挑個閨女許過去,我們安家的姑娘個個知書達理,賢良淑德,如意郎君都是按門當戶對的人家相看的。若是突然要嫁去破落戶,那她們一個個都得哭天喊地的。”
嬷嬷靈機一動,出了個主意道:“那給點錢财撇清親事呢?”
老夫人一邊歎氣一邊搖搖頭:“要真有這麼容易就好了,缙陽侯夫人說白了就是要錢又要人,侯府如今這個狀況,怎麼可能還會有大家閨秀願意嫁。況且那結親書還是被聖上欽點過的,若這事兒鬧到金銮殿上,安府恐怕自身難保。”
“老夫人,小姐們來啦!”一個年紀尚小的丫鬟上前來報道。
接着就是一群儀态端莊的女子入場,她們圍着老夫人坐在各自的椅子上。
“祖母!”一道與那些閨閣小姐格格不入的活潑音調蓦然出現在台上。那女子正是一開幕就在鏡前梳妝打扮的姑娘。不同于别的小姐那般循規蹈矩,她輕快地走到老夫人身邊,撒嬌似的兩手摟住老夫人的脖頸,親昵地叫喚着。
“芝兒怎的來了?”老夫人見這漂亮姑娘十分讨喜,愛撫一般拍着她的手。
“您房裡的丫頭叫我來的呀。”
“哦!那個新來的是吧?回頭我去說教她一番。這裡倒是不用芝兒來的,快回院裡玩去吧。”
“來都來了,祖母就讓我聽聽嘛。”那姑娘佯裝乖巧,惹得老夫人笑眼眯眯。
“好吧,那你可得安分些。”于是她吩咐嬷嬷再拿把椅子過來放置自己身邊。
那姑娘輕巧地颔首,全神貫注地聽老夫人講話。老夫人看她老實一點兒了,這才開口道:“你們應該也知道了,我在多年之前答應了與缙陽侯府的結親,如今那世子也到了适宜婚配的年紀,缙陽侯夫人就向我提起了這樁親事。我來問問你們誰願意嫁?”
有個看着相對年長的姑娘鄭重地表示道:“祖母我嫁不了,我身為長房嫡女自诩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持家理财更是不在話下,就是王妃也是配得上做的。嫁與那罪臣之子,實在是自取其辱。”
老夫人表示認同地點點頭,目光移向其他幾個孫女。
年紀較輕的女子們顯然不如長姐那般鎮定,她們頓時哭得梨花帶雨,說着雖然自己不如姐姐那樣優秀,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正經小姐,怎麼能将終身大事許給這種人家。老夫人被她們哭得頭疼,嬷嬷見此立馬上前來給她揉太陽穴。
“行了,此事我會再和缙陽侯夫人商議一下,你們回去吧。”
那幾個姑娘這才如釋重負,紛紛退場。被稱作芝兒的小姐倒是還跟在老夫人身旁,偷摸着看樂子。
“老夫人,缙陽侯夫人與世子前來拜會,現已在前廳候着。”
真是來得巧了。“快些讓她進來吧。”老夫人說。
缙陽侯夫人進場,身後跟着一個清風霁月的青年。這位素淨簡樸的婦人一開口便開門見山:“安老夫人,你們選了哪位小姐來履行婚約呀?”
此時周圍燈光驟暗,人物的對話與行動暫停,白皙的微光全都聚焦到芝兒身上。那一身紫衣的窈窕姑娘繞了幾個彎兒才穿過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興緻盎然地圍着這缙陽侯府的世子轉來轉去,仔細打量着他。末了綻放出亮麗的笑容,對着觀衆席來了句:“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