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魯夫公司一戰後，我的精靈都相當疲憊。送他們去休息後，我帶着露力麗和奇魯莉安去浴室洗漱，順便進行一番“浴缸談話”。

浴室暖黃的壁燈在水霧中暈開光斑，我蜷在浴缸裡盯着掌心那顆濕漉漉的不變之石。

露力麗将不變石摘下遞給我後就蜷縮在浴缸的排水口邊緣，尾巴蔫蔫地垂進漩渦随着水流而旋轉，每轉一圈它就吐出幾個自責的水泡。

奇魯莉安也和我一起洗澡，看我和露力麗半天都不吭一聲，它發間的紅色感應角泛起漣漪。

超能力構築的幻象在空氣中浮現——是希魯夫大廈作戰時我乘着噴火龍被黑魯加偷襲的畫面。露力麗明明已經拼盡全力地噴出水炮消弭火焰，可幻象卻定格在我被燒糊的發梢上。

“……原來你在自責這個啊。”我一把撈起在浴缸水底打轉的露力麗，将排水孔關閉。小水鼠遮住眼睛不與我對視，但我仍能感知到它的難過——訓練家與寶可夢本就是心意相通的搭檔。

“不是你的錯喔，露力麗。”我戳戳這隻自閉的藍色團子，“你已經盡力而為了，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那都是我自己的判斷失誤，與你沒有一點關系。”

“露力！”它忽然擡頭，生氣地用尾巴輕輕碰了碰我的臉頰，又像洩氣般，縮小成為了更小的藍色毛團。

“噗嗤，我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啦。”水流嘩啦啦的注入浴缸，漫過膝蓋，我舀起一捧水澆在它發蔫的尾球上，“開心一點呀。”

露力麗依舊悶悶不樂，把我手心的不變之石拿走重新藏在懷中後，它将臉埋進水裡，吐出一串咕噜噜的氣泡。我伸手戳了戳它鼓起的臉頰：“要不要試試進化？”

水面“嘩啦”一顫。露力麗猛地擡頭，它耳上的水珠滾進浴缸，漣漪一圈圈撞上不變之石。

我的手指陷入它胸脯處的軟毛，輕輕掰開它潛藏着的、發抖的爪子，灰色的石頭“咚”地沉入水底：“其實，你早就不需要這個了。”

它突然甩了甩尾巴，水花濺了我滿臉。我抹掉眼皮上的水漬，看見它脊背的絨毛正泛起珍珠色的微光。浴缸裡的水無風自動，旋渦中心浮起細小的氣泡，像星星墜入深海。

“對，就是這樣——”我鼓勵着它，蜷起腿給它讓出進化的空間。露力麗的尾球突然膨脹，螺紋間迸出藍瑩瑩的光帶。進化之光從水下湧起時，我渾身都暖洋洋的，像被溫水的潮汐溫柔包裹。

瑪力露破水而出的瞬間，浴缸裡的水漫了一地。它圓滾滾的尾巴卷住我的手腕，圓圓的耳朵掃過我的臉頰時帶着薄荷味的清涼。

我揉了揉它濕漉漉的腦袋，壞心眼地提議道：“明天開始，和噴火龍一起特訓，鍛煉一下自己對火焰的接受力？”

它氣鼓鼓地噴了我一臉水柱，表示我想要看它挨打就直說。

我笑着往後仰去：“真是被你打敗了……别鬧了露力麗！不對，現在應該叫你瑪力露啦，恭喜你，成為真正的小水鼠了！”

“奇魯～”奇魯莉安跳到我的懷中，和我一起點頭。

瑪力露耳尖的絨毛還在滴水，我正想伸手擰幹，它周身突然迸出比先前更刺目的藍光。浴缸裡的水被無形的手攪動，瘋狂旋轉着，直到漫出浴缸滴落在浴室瓷磚上。

“等等！這不對勁——你的進化不是剛結束嗎！？”我扒住浴缸邊緣帶着奇魯莉安想逃，卻被瑪力露新生的尾巴卷住腳踝拽回漩渦中心。進化之光的能量在水流中暴漲，瑪力露圓潤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長變圓，身軀膨大成原來的兩倍大小，就連圓圓的可愛耳朵也在不斷抽長，變為了兔耳的形狀。

“瑪力露麗？！”我破音的尖叫剛沖出喉嚨，浴室門就被“砰”地撞開。

赤紅握着精靈球的手僵在半空——我正狼狽地卡在浴缸和瑪力露麗膨脹的身軀之間，頭上還糊着未幹的洗發露泡沫。

“别看！！！”我漲紅了臉，抄起漂在水面的塑膠小黃鴨就往他那邊砸過去，進化到一半的瑪力露麗下意識跟随我的動作，裹着未收斂的進化能量張開嘴就朝着浴室門他所站的方向噴出一發超級水槍。

“丘丘丘——皮卡！”呆在赤紅肩膀上的皮卡丘炸着毛躍起，鐵尾劈開水流的瞬間，浴室内炸開彩虹色的光暈。

然而它的主人還是被四濺的水花澆了個透心涼，帽檐下的短發糊在額前，手心裡的精靈球則被他護在懷中。

“露麗麗！”罪魁禍首開心地用剛伸出來的手拍打水面，完全沒注意到浴室已被它弄得濕漉漉一片；赤紅默默擡手抹了把臉轉過身去，皮卡丘蹲在他濕透的肩頭，尾巴尖還閃着未散盡的電光。

“喬伊小姐——”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吵吵囔囔的聲音，“302房的浴室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漏水到一樓大廳了！”

我咬牙切齒地把瑪力露麗塞回球内，抓起浴巾裹住自己：“今晚你别出來了，就給我睡潛水球裡面吧！”

球體在水漬裡晃了晃，傳出一連串委屈的“露麗露麗”。

它絕對是跟頑皮熊貓學壞了！

＃

“你發誓你剛剛什麼都沒看到。”在吉利蛋的幫助下收拾好一片狼藉的房間後，我捧着喬伊小姐送來的姜茶，盯着對面的小紅帽冷冷道。

他披着毛巾，耳尖泛起明顯的赧紅，默默點頭。

“總而言之……就算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也給我忘記！”警告了他一番後，看在他也是一副被水澆濕的可憐樣，我喝着姜茶打算将此事揭過。

“你們之間的感情真是很好呢。”喬伊小姐笑眯眯道，跟在她身後的吉利蛋也發出了善意的“lucky”叫聲——她們是來送餐點的。

“抱歉……我毀壞了浴室設施。”我害羞地絞緊手指，不好意思道，“如果需要賠償的話……”

“沒關系，畢竟你們是拯救金黃市的小英雄嘛。”喬伊小姐溫柔道，她和吉利蛋不愧是寶可夢中心的粉色天使搭檔，好溫暖……

“謝謝！”我仰面一笑，正對上喬伊小姐那雙包含八卦之光的眼眸，她在想些什麼……？

“年輕就是好呀，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喔，你們好好休息，為接下來的旅途做準備吧！”喬伊帶着奇怪的笑容為我們關上房門，房間内又隻剩我們與我們的精靈。

“……拿到金黃徽章了嗎？以及，搞清楚娜姿小姐與火箭隊的聯系了嗎？”回到了舒适圈，我率先向這家夥發問。

赤紅捧着姜茶的手微微一頓，他沒有回答。摘下濕透了的紅白帽後，我更能看清楚那雙依然沉靜的眼睛，和他耳尖還未褪去的紅暈。

皮卡丘蹲在他肩頭，尾巴尖輕輕搖晃。它歪頭看了看我，又看看自己的訓練家，突然“皮卡皮”地叫了兩聲，像是在替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