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
顧不上害羞,我趕緊抓起一旁的浴巾裹住身體,涉水向他走去。水溫似乎突然升高了,每一步都讓心跳更快一分。
“赤,你發燒了嗎?”我在他面前蹲下,伸手觸碰他的額頭,果然燙得吓人。他的皮膚在溫泉的熱氣中泛着不自然的紅暈,睫毛上凝結着細小的水珠。
他沒有回答,隻是微微偏頭,讓我的手掌更貼緊他的額頭,這個依賴的小動作讓我心頭一顫。
“我們得立刻出去,你需要去看醫生……”我試圖扶他起來,卻發現他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總不能讓我扛起他吧!但似乎也能這樣做來着……
“我先去穿衣服,你等一下!”我急急忙忙地去拿我的衣物,就在此時,赤紅的眼神終于聚焦了一些,他緩慢地眨了眨眼,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什麼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我隻裹着浴巾的肩膀上,又迅速移開,喉結上下滾動。
“……對不起。”他聲音低啞,“我不知道……”
“别管這些了,”我的臉熱得快要冒煙,但還是再次扶住他的手臂,“你能站起來嗎?我們現在就出去!”
話沒說完,溫泉入口的布簾突然被掀開,夏伯的大嗓門傳了進來:“小姑娘,我給你和你的精靈們拿了特制的溫泉蛋和——哎呀!”
時間仿佛凝固了。
夏伯瞪大眼睛看着我們,手裡的托盤差點掉在地上;我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就連精靈們也停止了玩鬧,整個溫泉安靜得能聽見水滴落下的聲音。
“年輕人就是火力旺啊……”夏伯最終憋出這麼一句,表情複雜地退了出去,“我去……再準備些溫泉蛋。”
“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想解釋,但夏伯已經消失在簾子後面。
赤紅似乎被這一打攪清醒了不少,他掙紮着想要站起來,卻又一個踉跄向前栽去;我下意識伸手接住他,結果兩人一起跌坐在溫泉裡,水花四濺。
“唔……”他悶哼一聲,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頸間。我整個人僵住了,心髒跳得快要沖出胸膛。
赤的噴火龍擔憂地湊過來,用爪子輕輕拍了拍赤紅的背。
皮卡丘和伊布也遊了過來,焦急地圍着我們轉圈。
“我沒事……”赤紅勉強撐起身子,但眼神依然渙散,“隻是有點……頭暈……”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整個人向前倒去。
我慌忙接住他,發現他竟然就這樣暈了過去,濕漉漉的頭發貼在我的頸窩,燙得驚人。
“赤!赤!”我輕拍他的臉頰,卻沒有任何反應。兩隻噴火龍立刻行動起來,一隻輕輕叼起赤紅的衣領,另一隻俯下身讓我爬上去。
“大家跟上!”我抱着昏迷的赤紅爬上噴火龍的背,對精靈們喊道。
瑪力露麗和卡咪龜迅速跳出溫泉,頑皮熊貓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濕漉漉地跟了上來,奇魯莉安用念力托起我的衣物,皮卡丘和伊布則敏捷地跳上噴火龍的尾巴。
噴火龍展開翅膀,小心地避開天花闆,帶着我們沖出溫泉;熱風撲面而來,我緊緊抱住赤紅,生怕他掉下去;他的額頭貼在我的鎖骨上,熱度透過薄薄的浴巾傳來,讓我極為擔心。
噴火龍沖進寶可夢中心時,看到我們這副模樣,喬伊小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但專業素養讓她立刻行動起來。
“寶可夢戰鬥狂熱症,”她檢查後迅速得出結論,“訓練家長期壓抑身體需求,過度專注于戰鬥導緻的身心失衡。”她責備地看了昏迷的赤紅一眼,“這孩子是不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我沉默下去,不确定地再度詢問:“什麼症……?”
“寶可夢戰鬥狂熱症啊。”喬伊小姐理所應當地回答。
不是,這個世界怎麼會有怎麼奇怪的症狀啊!戰鬥狂真的會導緻人生病嗎?這對嗎?
“确定他不是發燒或者被熱成這樣的嗎?”回想起紅蓮島的溫度,我擔憂詢問。
“高溫确實會加重訓練家的失水,如果訓練家在途中一刻不停地對戰的話,确實會精疲力盡。”
我再度沉默。
這個病症,離譜中帶着一絲合理。
“他需要靜養和大量補水,”喬伊小姐遞給我一盒藥丸,“最好有人一直陪着,這種狀态下訓練家會本能地尋找'安全點'。”
“安全點?”我接過藥,疑惑地問。
“就是能讓他感到安心的人或地方,”喬伊小姐解釋道,“剛才他是不是無意識地跟着你?”
我回想起溫泉中的一幕,臉又紅了:“是的。”
“那就對了,”喬伊小姐笑道,“這種情況,隻要好好休息,等到降溫後就沒事了。”
喬伊小姐離開後,房間裡隻剩下我和昏睡中的赤紅,以及圍在床邊的精靈們。
溫泉的熱氣似乎還黏在我的皮膚上,混合着此刻的緊張感,讓我有些呼吸困難。
皮卡丘擔憂地蹭了蹭赤紅發紅的臉頰,尾巴無精打采地耷拉着;瑪力露麗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盆,卡咪龜往裡面噴水,而瑪力露麗正用長耳朵絞着浸水的濕毛巾。
“謝謝,讓我來吧。”我接過濕毛巾,小心地敷在赤紅額頭上。
他的眉頭微微舒展,但呼吸仍然沉重。
“咳咳!”清嗓聲傳來,我轉過頭去,是夏伯。
“我拿了晚餐過來。”夏伯将晚餐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眼神在我們之間轉了個來回,最後定格在我濕漉漉的頭發上:“丫頭,你也該換身幹衣服了,不然下一個倒下的就是你。”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裹着浴巾,頭發上的水珠正順着脖頸滑進領口;奇魯莉安立刻用念力遞來我的背包,裡面裝着幹淨的衣服。
“我、我去換一下!”我抓起背包沖進隔壁浴室,臉頰燒得比赤紅的額頭還燙。
關上門,我深吸幾口氣才平靜下來。鏡子裡的女孩頭發淩亂,眼睛亮得異常,我搖搖頭,迅速擦幹身體換上幹淨衣服——一件寬松的T恤和短褲,這才感覺找回了幾分理智。
回到房間時,夏伯正在指導瑪力露麗如何正确擰毛巾。
“對,就是這樣,不要太濕……”他擡頭看見我,咧嘴一笑,“小姑娘,我已經喂這小子吃了退燒藥,接下來就是等藥效發作了。”
“真是太麻煩您了。”我感激地說。
夏伯擺擺手:“别客氣。不過……”他壓低聲音,“你們,大鬧了希魯夫公司吧?”
……怎麼忽然提到這件事情?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夏伯,他的眼眸被墨鏡遮蓋,我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奇魯!”奇魯莉安忽然張開手擋在我的面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态。
作為心靈寶可夢,奇魯莉安能感知到他人的惡意,那麼對面的夏伯……
我神色一肅,守在門口的噴火龍也蓄勢待發。
“哈哈,别這麼緊張啦。”夏伯呵呵笑道,“我就是想要拜托你們一件事——最近紅蓮島的火山活動異常,有人呢,在廢棄的寶可夢屋附近看到可疑人物,我想要拜托你與小赤去那裡調查一下。”
“您與火箭隊有什麼關聯嗎?”我咬了咬嘴唇,詢問他道。
“我和富士老人是老友,前幾天他和我聯絡,中途說了你與小赤的事情。”夏伯答非所問,“去廢棄的寶可夢屋看看吧,我言盡于此。”
“……”我沉默下去,心中愈發疑慮。
“好好好,不逗你了。”夏伯大笑,氣氛不再劍拔弩張,他走向門口,“我去看看溫泉那邊,有事就讓噴火龍叫我。哦,對了,”他回頭補充道,“如果他半夜醒了,記得讓他多喝水。”
“……好。”
我點點頭,目送夏伯離開後才坐回床邊。
是敵還是友?
精靈們已經各自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兩隻噴火龍一左一右靠在牆邊打盹;卡咪龜縮在殼裡放在床頭櫃上;瑪力露麗和頑皮熊貓蜷在床尾;皮卡丘和伊布則緊貼着赤紅的兩側,像兩個毛茸茸的守護者。
奇魯莉安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用念力遞來一杯水。
“謝謝你,奇魯莉安。”我摸摸它綠色的頭發,它發出滿足的哼聲,靠在我腿邊坐下。
夜色漸深,紅蓮島的火山在窗外投下暗紅色的微光;每隔一段時間,遠處就會傳來低沉的轟鳴,像是大地在呼吸。
我按照喬伊小姐的囑咐,定時為赤紅更換額頭上的冰毛巾,小心避開他散落的碎發。
不知過了多久,赤紅突然皺起眉頭,無意識地偏過頭,滾燙的臉頰貼上我的手腕。
“……赤?”我屏住呼吸。
他的睫毛顫了顫,但沒有醒來,隻是更深地往我這邊靠了靠,鼻尖幾乎碰到我的手臂。
我的手腕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一下一下,像小火龍噴出的最小号火苗。
喔……小火龍。想到小精靈,我頓時憐愛了起來,放棄了将手腕抽回的想法。
皮卡丘警覺地擡起頭,看到這一幕後又安心地趴了回去,尾巴輕輕搭在赤紅肩上。
“還沒醒呀……”我歎了口氣,“沒想到我也有擔心你的一天。”
畢竟自從認識開始,他就相當可靠;隻要在他身邊,我就能感受到安心。
就在這時,赤紅突然睜開了眼睛。
我吓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但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卻無法掙脫。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層水霧,目光渙散地落在我臉上。
“……燈?”他的聲音沙啞得讓我幾乎聽不清。
“我在這,”我趕緊拿起準備好的水杯,“要喝水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緩慢地眨了眨眼,然後——讓我心跳停滞的是——他将臉埋進了我的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像确認什麼似的。
“赤、赤紅?”我僵在原地,水杯差點打翻。他的頭發蹭得我脖子發癢,滾燙的鼻息噴在鎖骨上,讓我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
皮卡丘疑惑地叫了一聲,伊布也擡起頭,但赤紅似乎又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态,隻是固執地貼着我,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别走。”他含糊地嘟囔,聲音悶在我的衣領裡。
我的心髒像是被幸福蛋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猶豫片刻,我小心地用空着的那隻手環住他的肩膀,輕輕拍着:“我不走……你好好休息。”
他似乎聽懂了,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但依然不肯放開我的手腕。我隻好用别扭的姿勢繼續給他換毛巾,每一次觸碰都讓指尖發麻。
……真是夠了。
堅持了一夜,在晨曦撒落之時,我也撐不住困意,趴在他的枕邊沉睡。
再度睜開眼,赤紅的臉在我面前放大,還沒等我緊張,他就迅速拉開距離,無辜而又迷茫的問我:“……發生了什麼?”
……不知為何,好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