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重了力道。
“比!”比雕又吃痛地叫了一聲,聲音裡滿是哀怨。
“……你想謀殺我的寶可夢嗎?還是松一點吧。”
……啊啊啊啊為什麼我要瞎啊!即使這樣抱怨着,但我依舊沒有後悔。
伊布原本揪着我的衣領想爬上來,卻被青綠拎着後頸提了過去:“别給她添亂。”
我聽見小家夥不滿的咕噜聲,随後是落在青綠懷裡的輕微動靜。
他就這樣坐在我的身後,我不由自主地往前蛄蛹了一下,差點掉下去,他又把我提溜了回來。
比雕展開雙翼的破空聲驟然響起,突如其來的升力讓我下意識收緊手臂,但又記住方才比雕的痛呼,又松開了手,隻能往後靠了靠。青綠的胸膛緊貼着我的後背,成為我在黑暗中唯一的依靠。呼嘯的氣流掠過耳際,我聽見他在風中提高聲音:
“白銀山,全速前進。”
比雕寬厚的背脊在雲層間平穩穿行。我緊緊環抱着它的脖頸,感受着羽毛下傳來的溫熱脈搏。
“青綠,”我側過頭,聲音在風中有些發顫,“這些年赤紅他過得怎麼樣?”
身後的人沉默了片刻,我能感覺到他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家夥…”他的聲音裡帶着複雜的情緒,“一開始瘋了一樣去把栎樹林翻了個底朝天。”
比雕突然一個俯沖,失重感讓我更用力地攥緊了手中的羽毛。青綠的手臂穩穩環住我的腰,繼續道:“他找到了時拉比,時拉比卻無能為力。”
那确實……黑心、不,我是說我那完美無缺英俊潇灑神明臨凡端莊大方的世界第一好老闆可是仁慈而又輕柔地把我丢到了洗翠對我進行鍛煉呢!區區時拉比,怎麼能打斷我老闆對我的精心曆練?
老闆的恩情還不完啊!
忠!誠!
恍惚中,我似乎聽到了誰的輕笑。
“然後,他嘗試突破世界的邊界,雖然失敗了,但遇到了洛奇亞與鳳王這兩隻傳說中的寶可夢。之後,他又踏遍了整個關東和城都地區。”
……他一定很累吧。
雲層中的濕氣凝結在我的睫毛上,冰涼一片:“後來呢?”
“後來?”青綠的聲音突然變得悶悶的,“後來他就躲到白銀山去了。現在天天窩在小木屋裡,除了訓練寶可夢就是研究對戰,活像個與世隔絕的野人。”他頓了頓,“不過那家夥現在确實強得可怕,已經很久沒人能在他手上取勝了。”
我能感覺到青綠說話時胸腔的震動,他的語氣裡既有不甘,又帶着難以掩飾的欽佩:“聯盟的人都稱他為‘不敗傳奇’,雖然他本人完全不在乎這些虛名就是了。”
比雕開始緩緩下降,凜冽的山風夾雜着冰雪的氣息撲面而來。青綠突然收緊環在我腰間的手臂,在我耳邊低聲道:“你待會兒配合我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這家夥肯定在打什麼壞主意。下意識想轉頭看他,卻忘了自己目不能視,頭頂結結實實撞上了他的下巴。
“嘶——”他倒抽一口冷氣,敏捷地後仰避開,“笨蛋,你想制造空難嗎?”
“我才不想跟你一起死呢!”我沒好氣地反駁。
比雕穩穩降落在積雪覆蓋的山坡上。我剛松了口氣,就聽見精靈球開啟的聲音,緊接着一團毛茸茸的熱源撲了過來——是風速狗!它身上還帶着陽光烘烤過的溫暖氣息,我立刻撲進它蓬松的鬃毛裡。
“好久不見…”我的臉埋在那團柔軟中悶悶地說。風速狗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濕潤的鼻頭輕輕貼上我的臉頰,溫柔地蹭了蹭,喉嚨裡發出安慰般的嗚咽。
正當我感動得眼眶發熱時,這個大可愛突然用腦袋一頂,把我推回了青綠懷裡。薄荷的氣息瞬間包圍了我,還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傷藥氣味。
我哭笑不得地搖頭,寶可夢的心思果然難以捉摸。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響起,一件帶着體溫的外套裹住了我。袖子明顯長出一大截,随着動作晃來晃去——這絕對是青綠的外套。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比劃一下我們的身高差。記憶中我們明明差不多高的…指尖剛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一把捉住。
“别亂動。”他語氣粗魯地給我套上厚實的毛絨手套,動作卻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品,“凍傷了可沒人管你。”
“至于嗎……”我小聲嘀咕,指尖在手套裡不安分地蜷縮。
“你不覺得白銀山很冷嗎?”他反問道,聲音裡帶着我熟悉的、那種“敢反駁就試試看”的威脅。
其實比起洗翠的純白凍土,這點寒冷根本不算什麼。那些在暴風雪中跋涉的日子,那些蜷縮在洞窟裡靠寶可夢體溫取暖的夜晚……但此刻,我隻是沉默地拉高了過長的衣領,讓帶着他氣息的布料遮住臉頰。
有些回憶,還是埋在心底比較好。
“……你怎麼了?”他卻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情緒。
“沒什麼,”我扯了扯過長的袖口,故意抱怨道,“就是在想這外套也太大了,穿着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有的穿就不錯了,挑剔鬼。”他輕哼一聲,卻不着痕迹地幫我攏了攏領口。接着壓低聲音,詳細講述了他的作戰計劃——無非是用通訊器提前通知赤紅,好給對方一個“驚喜”之類的小把戲。
我漫不經心地點頭應和,心思早已飛向山頂。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手套上的絨毛,腦海中浮現出噴火龍那雙總是懶洋洋注視我的眼睛,還有它用尾巴小心翼翼環住我的模樣。
……還有赤。
那個總是沉默寡言,卻比任何人都要可靠的少年。不知道他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雖然我看不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