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吾的交談令人如沐春風。

這種舒适不僅源于他溫和的态度，更在于他精準的信息提取能力——他能将複雜的局勢濃縮成最簡練的語言，就連可達鴨都能聽懂。

在了解他來到合衆的始末後，燈若有所思地繼續發問：“在您來合衆之前，豐緣已經和哪些地區接壤？”

“關東成都與神奧，”大吾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盲眼少女身上，“之後便是合衆。”

“神奧…是現代的神奧嗎？”

“沒錯。”

“您有聽說過名為‘光’的訓練家嗎？”燈突然急切地前傾身體，“是一位女孩子，有很美麗的深藍長發和深藍瞳！”

大吾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搖晃的身體：“我與她相識。”他感受到掌下纖細的手臂在微微顫抖，“她戰勝了冠軍竹蘭，成為了新一代神奧冠軍。”

看着少女瞬間明亮起來的神色，他體貼地補充道：“她過得很好。”——省略了那些驚心動魄的冒險，那些生死一線的危機，隻留下最溫暖的結局。

“太好了…”燈如釋重負地後仰，差點從巨金怪身上滑落。大吾的手臂穩穩地環住她的肩膀，直到确認她坐穩才松開。

“謝謝您……那我和您是怎麼相識的？”

大吾沉默，畢竟連同刑警将她抓捕關押入獄的相遇着實算不着一個好的開頭，之後她越獄造成的麻煩又得說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之間的誤會太深了，直到最後聯手摧毀了熔岩隊和水艦隊、為了鎮壓固拉多、蓋歐卡與被控制而變得無比憤怒的裂空坐而并肩作戰時，他們才終于看清彼此眼中相同的信念。

“抱歉，”他聲音輕柔卻堅定，“這部分暫時不能透露。命運如同精密的齒輪，過早透露過去可能會改變現在。為了豐緣的安全，請原諒我的保留。”

“那您為什麼選擇現在接觸我呢？”女孩困惑地歪着頭，“我們的提前相識，對您想要到達的未來不會有所改變嗎？”

“我想要和你重新開始。”大吾注視着眼前這個尚且稚嫩的少女，記憶中，直到神奧分别，那對眼眸都沒有恢複光彩。

“但我們不是摯友嗎？”

“嗯，”她聽見大吾先生笑了，“重新做朋友。”

燈有些洩氣，感覺自己幾乎什麼都沒問出來——不過至少确認了小照前輩在現代神奧過得很好，這就足夠了！這個念頭讓她重新振作起來。

“對了，大吾，”她終于不再用敬語，“你來合衆多久了？”

“差不多兩個月，”大吾注意到她稱呼的改變，嘴角微微上揚，“這裡的運行邏輯很奇特，人們的追求也相當功利——比起寶可夢，他們更癡迷于金錢和社會地位。”

“和豐緣相比，合衆聯盟的會長馬洛·克萊門特的權力過于集中。各種巧立名目的稅收隻針對普通民衆——無論是訓練家、還是其他職業者；社會名流們則能通過各種辦法避稅。”

“更令我費解的是，這樣的統治居然還能維持。”

“……诶？”燈頭頂仿佛冒出了問号。

看着燈困惑的模樣，大吾耐心給她解釋：“通常來說，一個地區的決策權會由兩人分擔——聯盟會長與聯盟冠軍。會長負責行.政、司.法、立.法體系，冠軍則統管道館館主；而館主們要監督地方行政長官履行職責。”

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幹，你們這些訓練家懂什麼□□和妥協的藝術？

就算這樣說，也有東風壓倒西風的情況，比如豐緣——道館館主基本上可以決定當地的大多數事務。

畢竟天上有裂空坐，地上有固拉多，海裡有蓋歐卡，聯盟會長和職員覺得不服？那你們去直面自從聯盟自作主張想要收服利用神明後、就再也不想睡的豐緣三兄貴！

見燈困惑得都要在頭上轉加載符号了，大吾不得不停止更深層次的解讀，簡明扼要地總結道：“你可以理解為，合衆地區的大部分事務都交由合衆聯盟處理，而并未将權力下放。大部分事生産者隻擁有參議權，沒有決策權。”

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問道：“那個馬洛會長是個怎樣的人？”

“一個精明的投機者。”大吾的聲音冷了下來，“他目前最大的功績，就是将寶可夢對戰徹底商業化。現在合衆的每場正式對戰都要繳納5%-15%不等的高額競技稅，甚至連野外收服寶可夢都需要購買許可證，而将寶可夢登記在電腦内合法使用，又要交一筆維護費。”

說到這裡，他不禁冷笑一聲。這種荒謬的制度能在合衆推行，當地民衆的忍耐力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那……那大吾先生有了解過合衆本地的一些黑色産業嗎？比如人.口.販.賣與寶可夢黑.市……”

“略有耳聞。”大吾難得露出無奈的神情，銀藍色的發絲在風中輕晃，“初到合衆時，我确實搗毀過十幾處非.法交易場所。但很快，所有線索都斷了。”

大吾作為外來者，就算得文無形的大手再厲害，也擰不過合衆有形的大手。

簡單來說，即便得文集團在豐緣外不知為何成為了勢力龐大的怪物财閥，本身空降的大吾也難以撼動合衆根深蒂固的利益網絡——最地獄的是，這利益網絡中還有得文的觸須。

最終，大吾用了最原始卻也最有效的方法——大規模裁員與業務重組，硬生生剜去了得文在合衆的腐肉。

至于虧不虧損什麼的你跟股市說去吧，繼承人都不在乎這點錢，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有旁觀者在替他心頭滴血。

而且，得虧大吾是豐緣前冠軍，本身又強又厲害還武德充沛；不然擋了他人财路後，他也得在合衆出點腦洞大開或背後拔罐的人生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