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渡長得是真好看,要不是身份證上的确寫着亭山鎮三個字,沒有人會相信他真的來自省内那個著名的貧困鄉鎮,不過也是,他是鎮上唯一飛出去的鳳凰,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學校還特意放了一天一夜的鞭炮慶祝。
陳渡拼了命似的努力學習,終于考上了省會城市的重點大學,他翻山越嶺來到這裡,可不是為了見識别人的風光的,自然是為了尋他的光明。
他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他要攀爬上高峰,他也想見識一下,頂端到底是怎麼樣的風景。
不過現實往往要比他想象得要更殘酷,他以為他見識過亭山鎮的險惡了,他以為考上大學就會不一樣,他以為那是一個海闊任魚躍的地方,隻要努力,就可以實現夢想。
是這樣,但卻又不是這樣。
雞湯都是編織出來的美夢。
他看到同班同學從頭到腳一身名牌,出去玩都是開豪車超跑,學生會主席聽說是某某行長的兒子,畢業後也是前途光明,等着家裡安排就行,資源在一小部分人的手裡利用互換,門檻外的人聞見肉香,也隻能聞聞罷了……這就是階層。
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打破固化,跨越階層。
他白天在幹淨明亮的象牙塔裡面學習,接受着高等教育,看似和那些家境富有、天資聰穎的同齡人沒什麼分别。
但當所有人湧出校門,有的人上了豪車,有的人成群結伴去了隻接待VIP的高級私人會所,有的人就像他一樣,走進了某間油膩飯店的後廚……
不怪貌美如花正值青春的女大學生想傍上大款後半生衣食無憂,不少精明的男生也在做着找個正統白富美可以少奮鬥十年的美夢。
比如他的舍友張駿,聽說張駿最近正在展開猛烈攻勢追求許一笛,許一笛是經管院的院花,長得漂亮,家境又好,就是性格有點不好,喜歡持美行兇,追求她的人不如她的都要被她百般嘲諷。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對,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但好死不死,這塊天鵝肉偏偏對陳渡有了興趣。
張駿本來就看他不太順眼,從此更是視陳渡為眼中釘了。
有一次回宿舍還沒踏進門口,就在走廊聽見了張駿罵他的聲音:“也不知道哪來的土狗,也敢跟我搶女人?他連聞我寶馬的尾氣都不配,仗着一張小白臉,整天一副小爺最清高的樣子,看了就煩,說不定背地裡還想着靠臉舔上哪個富婆呢。”
這話說得粗鄙又難聽,相當符合張駿暴發戶二代的身份氣質。
“我是聽說陳渡家裡挺困難的,但他肯定做不出來傍富婆這種事。”接話的這個叫劉向澤,平日裡不太喜歡摻和這些撕逼的事,總是一個人抱着書在窗邊靜靜地看,實在聽不下去了會中立地發表一句意見,算是勸架。
全宿舍陳渡和他關系最好,經常一起上下課,因為兩個人學習上的方向一緻。
張駿冷笑道:“哼,他倒是想得美,到時候富婆傍不上,說不定急起來男人的床他也願意爬。”
陳渡在心裡冷笑,說對了,富婆我還真的沒興趣,高富帥你倒是可以給我介紹一兩個試試。
劉向澤也許是聽不下去了,沒有接話,戴上了耳機開始看書。
陳渡故意弄倒了立在門邊的掃把,弄出一點聲響,好讓他們知道自己回來了,不然按照張駿這火氣,下一秒估計都要拿個大喇叭出來罵了,整棟宿舍樓都聽得見。
夜晚,陳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其實張駿說的很對,上大學之前,陳渡對大城市的認知都是二手的,從電視上、雜志上、課本圖片上,相當片面和單薄。
直到他真正來到了北海市,放眼望去,四處高樓大廈,豪車名表,衣香鬓影,令人心動目眩。
為了生活,他要勤工儉學賺錢,四處兼職的經曆讓他被社會毒打得明明白白,他逐漸清楚白手起家的神話在階級固化的今天,真的隻能是神話了。
陳渡從小就是苦水泡大的,當然知道錢有多重要,他喜歡錢,說他撈也好,鳳凰男也好,都沒什麼所謂。
他親眼看見過那個男人為了要錢去買酒喝對媽媽拳打腳踢,也親眼見過媽媽為了幾十塊洗衣費寒冬臘月把手泡在冰水中。
但他的目标不是成為張駿那樣的暴發戶,寶馬換成勞斯萊斯還差不多。
陳渡不得不承認,像自己這樣的土狗,要靠自己走上逆襲緻富之路,簡直是天方夜譚……
眼看着撈女們為了嫁得好可以前赴後繼地撲向高富帥,陳渡的三觀也逐漸扭曲了,他也要為自己尋得一塊好的踏腳石,幫助自己上位,在這座城市站穩腳跟,然後紮根發芽,直到長成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