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楊吃了一驚,拿着酒杯的手頓在半空中,“按照你這麼說,他們這些年來,私下一直有聯系?”
祁楚岑冷臉一笑,“這樁事對俞家來說就是天大的醜聞,俞教授這輩子最愛好他的面子,這些年來,為了瞞這件事,估計是費了不少功夫。”
耿楊慢慢晃着杯中的紅酒,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譏諷道:“聲望名譽他想要,金錢權利他也想要,兩個兒子毫無怨言替他去争,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配合得天衣無縫,他老人家隻要坐享其成就行了,想得倒是挺美。”
旁人看來,俞老教授是個大半輩子霁月清風不繞懷的。沒想到背地裡卻是個好色近利的,隻是手段着實不雅,到頭來說不定還會晚節不保。
“毫無怨言?”祁楚岑幾不可見地皺了皺劍眉,冷哼了一聲,“我還真不信。”
“你又不是不了解俞行舟,他從小到大最聽他爸的話,半句話都不會違抗。”耿楊難得感慨道:“不過這種事,到時候還不是看俞老教授更偏心誰。”
祁楚岑低着頭,像被戳中了心事一樣沒吭聲,耿楊自覺快語,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便安慰道:“我知道你壓力大,也不是我說,你家老爺子也未免太偏心了一點,好事輪不上,這種爛攤子就全給到你手裡。”
“我心裡有數。”祁楚岑沉聲道。
“不過你放心。”耿楊拍了拍祁楚岑的肩膀,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他們家就算小的那位是個悶聲做事的,在外頭的女人就這樣甘心一輩子沒名沒分了?怕不是三天兩頭就要上俞家大鬧一場,想着法子進門讨點好呢。”
“鬧倒是鬧了幾回,但也沒鬧出點什麼水花來,一個鄉下來的保姆,能有多大能耐?說白了還不是為了錢?再說了,大家還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關上家門怎麼鬧都行,可在外人看來,還是和和美美父慈子孝的一家人就行。”
耿楊細細回味,“他們和卓凱科技走得那麼近,難不成是真的想和楊家聯姻?我記得楊思凱的妹妹,好像還沒滿十八歲吧?”
“今年剛滿十八。”祁楚岑提醒他。
俞行舟送陳渡回學校,一路上都好像有心事一樣,眉頭緊鎖着,也沒怎麼講話。
手機鈴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也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俞行舟的眉頭越皺越緊,面色都變得冷峻起來。
陳渡放在腿側的手攥緊了衣角,試探着開口,“俞學長,要不你在前面的公交站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俞行舟餘光掃了他一眼,嘴上仍是說:“不用,我先送你回家。”
陳渡搖搖頭,“你要有事情要處理就去吧,真的不用管我。”
俞行舟嘴上雖然仍是沒說什麼,但車速開始變慢,往路邊變道準備靠停。
車停了之後,俞行舟并不立刻急着走,猶猶豫豫的仿佛是有話要說。
車窗外的夜色已經降臨,月亮不見了,也沒有半點星光,夜幕是黑沉沉的,轟隆轟隆幾聲響,仿佛随時都要下一場大暴雨。
俞行舟的表情意欲不明,陳渡也耐心等待着開口。
俞行舟看着陳渡完美的側臉,心裡那根弦突然就好像要繃斷了一樣。剛剛媽媽打電話來說,那個女人又來鬧事了,嚷着要分家裡的一半财産,否則就要把林居安是私生子的事昭告天下,差點把爸爸氣進了醫院,幸虧林居安還算聽爸爸的話,也從來不親近他這個野生的親媽,好不容易才聯手安撫好了她。
家裡即将要發生的事情一團糟,但他擔心的還不是這些。他真正擔心的是,爸爸似乎真的打算給他塞個未婚妻,好鞏固兩家人的關系......所以他不能再等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要怎麼樣開口,他要是直接表白,說不定會立馬吓跑陳渡。
這樣的話,他就再也見不到陳渡了!
俞行舟深呼吸一口氣,決定先跟他坦白,說實話他不願意把陳渡拉進這趟渾水裡,可是每次見到陳渡,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他一點,俞行舟想要他,走進自己的生活,住進自己的心裡。
“其實林居安,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說出這話的時候,俞行舟特意留心着陳渡的反應,甚至做好了陳渡質問他為什麼要背後安排這一切的準備。
陳渡顯然是被這個真相震驚到了,面上露出了幾分無法抑制的驚訝與錯愕,他緩慢地轉過頭看着自己,眼神裡盡是懷疑與不敢置信。
就是這一眼,讓俞行舟慌了神,他連忙解釋道:“這件事沒有人知道,我也是長大後才知道弟弟的存在,弟弟和我們相認後,爸爸覺得有愧于他,于是說服着讓我接受他,照顧他......”
陳渡一開始還以為俞行舟是和林居安有過一段,沒想到居然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而俞行舟安排林居安去到他身邊,還選擇主動告知陳渡他們的真實關系,就說明了俞行舟已經決心把陳渡拉到自己的生活裡。
陳渡震驚的不是他們貴圈真亂,而是不知不覺間,他在俞行舟心裡的地位已經變得那麼高!
俞行舟是真的喜歡上了他!
有那麼一瞬間,陳渡退卻了。
沒錯,他是希望俞行舟能喜歡上自己,能為自己提供某些便利,但是等到真正到了這一刻,他又發現自己做不到出賣自己去換取利益這種事。
陳渡瞬間陷入了一種古怪的自我折磨。
但俞行舟并不知道陳渡此刻心裡的彎彎繞繞,以為他還在震驚着自己今夜的“坦白”。
他把林居安私下安排給陳渡,一來是真的想幫陳渡,二來也是遵從爸爸的意思,讓林居安這場比賽能夠更加穩操勝券,陳渡有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