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渡的生活一下子恢複了平靜,每天都是規律的三點一線生活,劉向澤出院後也自覺補上落下的比賽材料,張駿雖然沒什麼貢獻,但他也知道跟着劉向澤做材料,表面功夫做足,起碼讓自己看起來也是出了一份力。
陳渡和林居安認真敲定着項目書的每一個細節,比賽前半個月提交項目書文稿,剩下半個月準備PPT演練,等到正式比賽那一天講解。
林居安總覺得“車載大師”的概念缺少了點什麼,有點單薄,但暫時也想不起任何頭緒。
陳渡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又重新整理好桌上翻得有點亂的項目資料,拿起已經見底了的空杯子打算去續杯熱水。
林居安看見陳渡端着兩杯冒着熱氣的水回來,手裡還多了兩包速溶咖啡。
“你是打算利用一整天打持久戰嗎?”
陳渡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對啊,我們時間不多了。”
林居安接過他的熱水,慢條斯理地撕開速溶咖啡倒進去,順時針攪拌,咖啡的香氣在他們身邊的空間溢開,他喝速溶咖啡都喝出了手磨咖啡的架勢。
林居安喝了一口咖啡,抿了抿嘴,“喝完這杯咖啡,我們今天就結束了。”
“啊?”陳渡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手停頓在了翻頁的姿勢,“不是說概念還不夠完美嗎?結束了是什麼意思?”
陳渡語氣有點急,看得出來他真的相當重視這次比賽。
林居安看着面前臉色有些蒼白的陳渡,估計他這幾天沒少熬夜,遂淡淡說道,“一個想法的誕生隻需要一秒,往往就在靈感迸發的那瞬間,苦思冥想是沒有作用的,還會讓你的感官系統出問題,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嗎?”
陳渡不是不懂,但也正如林居安言下之意那樣,他的确是有些心急了。
“換個環境,換個思維。”林居安的語調不疾不徐的,既沒有說教,更沒有責怪,甚至還有點循循善誘的意思,“你在這裡泡一天也沒有用,你的思維已經熟悉了這裡的一切,沒有新東西可以刺激到你了,你哪怕是去外面散步透氣,想到的東西也比你在這坐一天想到的要有用得多。”
陳渡低着頭默不作聲,但林居安知道他已經聽進去了。
林居安往椅背一靠,姿态放松,用朋友般閑聊的語氣問他,“你平時都是怎麼纾解壓力的?”
陳渡細想了一下,回答道:“看書,或者跑步。”
林居安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騙人呢,我都偷偷觀察過你好幾回了,你很喜歡玩俄羅斯方塊。”
陳渡無奈地笑了一下,“我手機就這一個遊戲。”
“你的手機。”林居安停頓了一下,措了一番辭方才開口道,“是對你有什麼特别意義嗎?”
說實話,現在的手機并不貴,去二手市場随便收一台觸屏機,五百塊之内也都能解決了,在網絡智能高度發達的信息年代,對年輕人來說,手機這種電子産品是必不可少的,而陳渡堅持用着這部明顯會造成生活處處不便的山寨機,很難不讓人去聯想其他。
這部手機,是劉詠芳送給他的,當年在亭山鎮的時候,陳渡為了可以專心沖刺學習,有一段時間選擇了住校,這部手機是劉詠芳當時節衣縮食從别人手中買來的二手機,讓陳渡有事就給她打電話。
這部手機的确很久了,就算它再有意義,堅持用下去的話,不用很久就會報廢。陳渡也早就尋思着想換了,隻是找不到合适的時機,更何況他想買的是蘋果,好幾千呢。
現在隻能先等家教的工資下來,他才能去考慮換手機。
“這個手機,是我媽媽送給我的。”陳渡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言語。
林居安以為自己不小心觸碰到了陳渡的傷心事,立馬歉意道:“不好意思啊。”
“啊?”陳渡茫然地擡頭看他,對上林居安的滿眼歉意,這才明白原來林居安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淺淺一笑,“最近比較忙,說起來我也好長一段時間沒回家看我媽媽了。”
誤會化開,林居安也釋然一笑,不再繼續追問。
“下午有沒有安排?”林居安問道,順手收拾着桌上的東西,“我和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林居安神秘一笑,沒有回答他。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多雨,他們出校門後沒多久,就下起了毛毛細雨,等他們去到公交站牌下的時候,不過一霎時,雨點就連成了銀線,“嘩”的一聲,這場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
公交如時而至,他們上了公交,車上人不多,下雨了大家都減少出行。
“你冷不冷?”兩人坐好後,林居安這才細心留意到陳渡的衛衣并不厚,略微寬松的領口處被雨水打濕顔色變深,襯托得鎖骨更加瘦削白皙。
陳渡搖搖頭,用紙巾擦拭着衣服上的水珠,眼底被長長的睫毛映出一片忽深忽淺的陰影。
林居安突然無比後悔自己今天沒穿多件外套出門。
陳渡看着車窗外的行人,他們撐着各色的雨傘在雨中疾走的身影,紅綠燈不斷變換,在這場灰蒙蒙的大雨裡,行人們像一顆顆找不到位置的棋,他的滿腹心事,在這雨裡顯得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