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蒼知坦然将命門敞開，任由他探索。

墨九察探到褚蒼知體内的毒丹時，手臂微僵硬，深深歎了口氣。

陰差陽錯之下，褚蒼知竟然走了另一條道，日後他若是要再往上走，恐怕随時有喪命天雷之下的危險。

好不容易有了靈根能修煉，沒想到竟會如此，時運不濟，造化弄人。

聽見墨九的歎息，褚蒼知想起系統說毒丹體是正道修行者眼中的邪魔歪道。

他定然很失望吧，後悔出手幫我吧？

墨九不知自己一個歎息，就讓徒弟心裡生出九曲十八彎，兀自問：“知兒，你還記得當初收你為徒時，為師說過的那句話嗎？”

褚蒼知眸色深沉。

初見墨九，他隻記得一句話——

“哪怕殿内無人攔你，你并無靈虛宗守山大陣通行牌，根本走不掉。”

守山大陣确實厲害，自己三翻四次闖守山大陣，頻頻做出要逃離靈虛宗的姿态，雖說是為了麻痹某些人而刻意為之，事實心中确有挑戰法陣之意。

不知今時今日，以我的金丹初期修為，能否撕開護山大陣？

褚蒼知搖搖頭，事情已經安排妥當，沒必要再節外生枝，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墨九，他若執意不肯放自己走……

那他，注定要失望了。

想到這些，褚蒼知心底不但沒有得意，反有些許憂郁。

褚蒼知壓下去所有情緒，故作茫然開口：“師尊當時給過不少教誨，不知師尊指的是哪一句？”

墨九柔聲道：“為師曾言你天賦異禀，根骨奇佳，拜入我門下，來日定會有你一番天地。”

褚蒼知一怔，怎麼也想不到他要說這個。

難道不是因為墨九不想與自己結道侶，又不得不将他留在靈虛宗，無奈之下扯出來的場面話嗎？

或者說是諷刺更為确切。

天下誰人不知他是個不能修煉的廢物？

墨九遮在兜帽下的雙眸悄無聲息打量着他，與在陽明正殿初見時相比，這小子堪稱脫胎換骨。

“時至今日，你的機緣和修為已遠超為師預期，足以證明當初為師确是慧眼識珠。”

說出這句話，墨九水色唇角勾起淺淺弧度，頗有幾分自得。

褚蒼知漆黑冷眸深處漾起一絲漣漪，望着那人嘴角自得的笑意，忽然發現自己根本從未了解眼前這個人。

倒黴如自己，無論是前世的殘疾還是今生廢物，無不是在周圍人鄙夷的目光中咬牙向上攀爬，世人醜陋面目見諸十之八九，什麼憐憫同情，不過是高高在上之人廉價的施舍，人呐，唯有站在最高處，俯視蝼蟻眼中的不屑變成恐懼，才不枉來人間一遭。

偏有人非要往黑暗處投下石子，叫污濁深潭不經意中顫起波瀾。

褚蒼知第一次覺着墨九的鬥篷很礙眼，想看着墨九的眼睛，想知道他說話時候是什麼眼神，是否如他的話語那般真誠無垢。

“你非池中物，不該拘束在小小的靈虛宗。”

褚蒼知聞言，眉頭輕蹙，心中生出不快，這是想趕我走？

甚至全然忘了上一刻，是誰還在擔心墨九不肯放他離去……

“師尊是何意？”

“你不是一直想回邊境嗎？”說着，墨九自尾戒中抽出銀劍，皓腕翻了個劍花，五指握住劍鞘，将劍柄遞到褚蒼知面前，灑然一笑：“往後天高任爾飛，海闊憑君躍。你我師徒一場，前途兇險難測，此劍你帶着防身吧。”

褚蒼知喉結滾動，眸光恍惚，并沒有動手接劍。

詭異安靜的片刻，熱意悄悄漫上墨九的耳朵。

方才他說完話才意識到自己随手抽出的劍是必過.........是的，是那柄殘缺的必過，這劍早就是褚蒼知的。

墨九想着現在再想收回有點來不及，索性就這麼舉着。

都怪昨夜那個該死的夢！

夢的起始和從前沒什麼兩樣，滿山烈火，屍體橫陳，他自殒懸崖。

後來不知何時，自己又站在蒼琅頂雲山殿外的演武場，與一名穿着藍色門派服的弟子試煉了幾招劍法，對他說完“你非池中物，不該拘束在小小的靈虛宗。”，立刻就從儲物袋中取出柄天階攝魂傘送給他。

按理說對方應當是已經刷滿自己的好感度，才拿到的任務獎勵，應當欣喜不已。

奇怪的是，那人沒有接傘，反而握住他的手腕，面色不善：“我的結契邀請，你為什麼總是拒絕？”

墨九不知他為什麼那麼兇，結契邀請？那是什麼？不拒絕的話，難道還有别的選擇嗎？

“學業已成，你當自去……”

那人似是在跟他怄氣，撥開他手中的攝魂傘：“你若不接受，我就不解除師徒關系，東西我也不要了，老子有的是錢，什麼裝備買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