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今日放榜,您且加加緊,母親可急着呢~”
隻見一女,不過垂髫之年,身披紅羅背子,配鞓紅花羅緣邊大袖襦裙,環佩叮當,步步生響,正急急地敲着面前房門。
這姑娘敲了一陣兒,見房門始終緊閉不開,不耐之色漸露,瞧着便是要發作,卻見她輕哼一聲,将手遞給跟在她身旁的丫鬟,哼唧了兩聲,那丫鬟便很是心疼地揉了起來。
“哥哥,今日妹妹心情好,不跟你計較……”那姑娘嘴上說着,眼神兒卻是一轉,轉頭吩咐道:“文真,今個兒天冷,去小廚房拿些柴火點上,給咱家二哥兒暖暖屋子,哦,對了,就拿前些日子淋了雨的那批……”
文真作難,對着緊關的房門大聲喊道:“哥兒,快些出來吧,這犯了潮的柴火一點,可得熏死個人了。”
房裡腳步聲急促,來人猛地打開房門,面上煩躁,卻在見到眼前之人盡數收了去,甯遲雙手撐在門框上,低頭看向面前含笑的人兒,無奈抱怨:“你何苦作弄我,若是落了榜,為兄該如何向二老交代……”
還未待講完,已然被人擡手打斷,那手瞧着柔嫩白皙,隻些許紅腫格格不入,甯遲看着不免搖頭納罕,也太過嬌氣了些。
“你這愁的沒道理……”甯昔喬收回手,瞥了一眼甯遲,接着說道:“哥哥今年雖是初試,但憑你的本事,上榜該是不成問題的,再者說了,還有大哥呢,他已然考了兩次,若他也跟你似的,如今怕是得哭到墳堆裡了~”
“大好的日子,怎的說這種晦氣話……”
甯昔喬見他還在顧左右而言他,心下着急,卻還是耐下性子,和聲說道:“是妹妹的不是,既如此,咱擡擡尊腳,走着?”
一旁的文喜、歡曉也向他瞧來,三雙眼睛直勾勾、眼巴巴的看着他,實在逗人得緊。
見人不應,甯昔喬上手拽着甯遲的袖子來回晃,倒不是她多着急,實則一家子都等着,若他再不去,母親恐被老頭子刁難。
“诶呦,我的好哥哥,且走吧,素是姑娘家羞上花轎,還沒聽過男子怯榜上不了轎的。”
正拉扯着,本應等在門口的林氏淺笑着出聲:“讓你來叫個人,愣是磨蹭到這個時候,莫不是路上瞧着什麼新鮮事了,又把你這隻好事鬼給勾了去!”
林秀和的聲音溫柔又親和,想是走得急,身後王媽媽險些沒跟上,此刻正站在林氏身後喘着粗氣。
“母親!”她本想反駁,眼珠卻是一轉,調笑道:“可不是嘛,瞧着個大閨女怕得上不了轎,躲在自己屋子裡不敢出來呢!”
說完,轉身就跑的腳底生煙,歡曉機靈,見自家姑娘跑了,自己也慌忙追着去了。
林秀和本疑惑地看着自家姑娘的小模樣,在轉過頭來看到甯遲紅透了的臉時瞬間明白過來,卻也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母親!”這一聲叫的,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林氏手帕掩面,笑道:“言峥,母親早就跟你說過,盡力而為便好,功名利祿最是過眼雲煙,自在随心便好。”
繼而擡手給甯遲整了整衣襟,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歎道:“為君子者,無懼做否、做得、做錯;唯恐行而不認也,你天資聰穎,上榜定不成問題。”
甯遲聽完颔首,緩聲道:“上榜兒子自是有數的,隻恐落在大哥後邊,叫母親不好做……”
林氏聽完甯遲的話,面上雖不顯,心裡卻是一頓,實不想幾個姨娘之間的污糟竟叫這些孩子也亂了心性。
林秀和正色道:“你聽着,無論家裡的幾個娘子如何争鬥,都脫不了一家子的人,一家人,一榮俱榮,你和松哥兒誰上榜,皆是我甯家的喜事,母親便都高興。”
甯遲聞言皺着眉頭不言語,一旁的王媽媽忙出聲勸道:“大娘子莫惱,二哥兒也不過是心疼娘子你,當家的和幾個哥姐兒還等着呢,咱們且快些趕吧,莫叫他們急燒了心。”
幾人緊趕慢趕好歹趕上,甯父雖着急地來回踱步,卻還是耐下性子等了一陣兒,不過看架勢若非昔喬纏着,怕是早早甩下他娘兩跑了。
一見兩人出來,甯父急聲道:“恁的現在才來,使得一家子等你。”
說完也不等人說話,急匆匆的就要起行。
甯遲不悅,他早早便打發人去報過了,甯父當時也點過頭,多半是在母親面前抱怨過了,否則如何被母親押在這裡等他,隻母親沒說什麼,他也不好出聲,隻将那些幸災樂禍的眼神盯回去。
“二哥哥初試,年紀尚輕,過于不過,确實不用着急。”
甯昔喬捧着手裡的小銅手爐,面上帶着笑,眼裡盡是促狹。
甯松低頭沒出聲,倒是他身旁的陳娘子沉不住氣了,開口喝道:“你現在倒是能耐了,都開始打趣你大哥了,好沒得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