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瞧瞧，這就是林秀和教出來的好孩子，竟敢目無尊長，真是反了天了！”甯老太太氣得很，胸膛一直起伏，甯青葵上前去給她順氣，一旁的胡媽媽連忙将茶水遞到老太太嘴邊。

“倒是也怨不得二弟有氣，二弟十三歲中舉子，可謂我大幸最年輕的舉子，就算不入仕，憑他這份才幹，也自有康莊大道等着他，祖母如此待他，怎能讓人不寒心！”甯松人如其名，站的挺拔，說出來的話也堅定。

甯老太太右手捂住胸膛順氣，左手伸出一指顫顫巍巍的指着甯松，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你，你向着林氏，你可還認得你親娘！”

“回祖母的話，萬不敢忘，但長幼尊卑在前，林氏是嫡母，這聲母親喊的也該是她！”甯松看着眼前咳得艱難的老人，心中不忍，隻得軟下語氣說道：“祖母，我甯家發家不易，内宅争鬥雖不可免，但若是因此導緻兄弟阋牆、操戈同室，那也是萬不能的。”

甯三見哥哥像是真的動了火氣，實在怕他再說出什麼話沖撞了祖母，忙不疊的将他推着往外走，一邊還回頭寬慰老太太，“祖母莫被氣壞了身子，大哥哥想是高興昏了頭，葵兒這就拽他去冷靜冷靜，祖母先消消氣！”

一直到甯大和甯三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甯老太太才停了喘，“當初萬不該将這幾個娃娃送到林氏手裡養，一個個都被鬼迷了心竅，真當她林秀和是親娘了不成？”

她伸出手狠狠拽住胡媽媽的胳膊，想是吃痛，胡媽媽嘶了一聲，卻也沒見甯老太松勁兒，隻聽她接着說道：“這話不知林氏在他耳朵邊上念叨了多少遍了，如今終是傳到我老太婆這來了，隻怪我當時身體不好，兩個姨娘也不頂事，愣是讓這賤婦把持了甯家這麼多年，她這才養了幾年，就哄的這孩子親疏不分，虧得我将這幾個從苦海裡撈出來，這甯家終究是姓甯，不姓林，想在我老太婆面前逞她大娘子的威風，我還沒死呢!”

胡媽媽沒被禁锢的那隻手一會兒給甯老太太順順氣，一會兒輕拍甯老太太的手，“老夫人，這甯家到底還是您做主，她林氏再厲害終歸也是甯家婦，隻要有您在，這甯家就翻不了天。”

本來還吹眉瞪眼的甯老太，在聽完胡媽媽的話之後很是受用，整個人都舒展了，“你說的是，我兒是甯家的主，我是他親娘，這甯家終歸是我說了算……”

“哥哥，我說哥哥，你又何必如此呢？”見離孝慈堂遠了些，甯三這才開口。

“此事本就是祖母的錯，我不過勸誡一二，反倒成我的錯了？”

“我何嘗不知祖母偏心，可其中得利之人何止你我，就算本心不是如此，但他人心中所想你又如何得知？更何況，你如此質問祖母，又何嘗不是忤逆尊長？”

“‘蕭牆之内，不可自亂’，此乃祖父臨終遺言，如今祖母所行，皆與祖父遺志相悖，我實在看不慣！”甯松歎了口氣接着說道：“青葵，我不如二弟天資聰穎，不如你長袖善舞，沒有四妹妹善良通透，甚至比不上昔喬這個娃娃，但匹夫尚有三分傲骨，祖父是我最敬重之人，母親更是這世間最厲害的女子，我不想任何人傷害他們……”

“哥哥，這個家終究是父親當家做主，就算是祖母也不能越了父親去，你可想過為何祖母的手段愈來愈不知收斂，朝堂上雲詭波谲，如今的官家更是陰晴不定，如此還能平步青雲的父親，真的看不清祖母這些上不了台面的計策嗎，這個家早不是曾經的風平浪靜了……”

死般的沉靜，兩人皆默然，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悲傷環繞着他們，遲飛的燕子也許會凍死在這個冰冷的冬天。

“舅舅！”

在林家人面前，甯昔喬從來是孩子氣的，林複道抱起撲到自己懷中的紅白團子，眼中盡是歡喜，“小昔喬長肉了，長肉好，到時候讓你外祖教你耍劍，咱也當個巾帼将軍，一把長劍掃敵寇三千裡，咱不學你母親，一身的本領，愣是嫁了個書生做了望夫石……”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林秀和一巴掌堵在了嘴裡。

“喬喬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說長劍了，哪怕是把木劍，能提起來都算是她出息，還巾帼将軍呢，那幾尺高的大馬怕是能給她颠得骨頭散了架，安康是福，如今能在我臉前蹦蹦跳跳已是我今生的福報。”

“咱家畢竟是武将出身，如今竟是一個提劍的都沒有，如今隻能付希望于我那個沒出息的小子了。”

“舅舅，喬喬拿不動劍，但可以去當個女諸葛，一樣是戰場上的巾帼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