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昔喬見自家哥哥是真急了,安撫道:“哥哥放心,妹妹沒那麼大的心氣……”
甯二心疼地看向她,他自然知道她不會去貪戀侯府的地位,但如今血仇當前,上位者權利通天,他是害怕她為了複仇不擇手段,将自己的人生全部搭進去……
兩人還未得出什麼結論,馬車倒先停了,還未下車,濃烈的血腥味已經撲面而來,縱使甯遲已經做了一路的心理準備,但當他親眼看見,仍是被這殘忍的場景震住了,他僵硬的轉身看向身旁的妹妹,隻見她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單薄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還好嗎?”沈豐年見昔喬臉色不好,以為她吓得狠了,路過時關心了一句,隻是還沒等到回答,就被她二哥一把推開。
甯五見自家哥哥硬挺着過來護着自己,心下算是有了托底,見沈家哥哥吃癟,她也不好說什麼,隻好咬牙對着沈二笑了下。
沈二也很識相的去前方找甯父,隻可惜他好像高看甯家這位主君了,他走過去時,這位大人邊哭邊吐,場面心酸又滑稽。
“甯伯父,這邊來!”他對着姑娘家多少有點耐心,可他面前是個糟老頭子,原諒他實在沒有辦法柔聲細語的多說一句。
甯日亨本就是文弱書生,一輩子沒經過什麼大風大浪,吃過最大的苦頭,也不過是年少時祖父被貶青州時挨過幾頓餓,如今這場面是他平生見過最駭人的了,見沈家小子吆喝他,他也顧不到什麼體面了,一把挽過沈豐年的胳膊,整個人都挂在人家身上。
沈豐年被這架勢吓了一跳,用力抽了抽胳膊,沒抽動……自己還不敢用力,生怕給這老家夥胳膊折了,也就随他去了。
他們兩個前面開路,身旁跟着康叔和鴻達叔,甯二和甯五緊随其後,歡曉其實一直跟在馬車後邊走,但是誰讓自家二哥兒是出了名的疼妹妹,一路上,她是一點用處也沒派上。
甯家幾人哪看過這種血腥場面,腳下的泥被血浸染,若是用力一踩,甚至還能踩出血水,甯日亨更是渾身無力,險些摔倒,鴻達管家見沈豐年并不是很願意管自家主君,連忙上前扶着。
甯昔喬和甯遲兩人互相攙扶着,本走的好好地,可甯昔喬猛地一頓,繼而渾身顫抖,甯二疑惑看向前方,原來是素兒的屍體橫在前面,背後一刀,傷口很深,可以說再用力一些,素兒整個人就被穿透了,血肉外翻,很是駭人。
這些人中最痛苦的莫過于昔喬,瀕死的恐懼感曆曆在目,素兒姐姐壓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呻吟仿佛就在耳邊,那把長刀還橫在那裡,這把刀甚至也有可能是殺死她母親的兇器,她渾身顫抖,呼吸不暢,也許是害怕,可她覺得更多的是恨!
“喬喬……”
甯遲的聲音就像是解藥,将她從無盡的惱恨中拉回,她搖搖頭,強撐着繼續往前走。
遠遠地,她的母親躺在那裡,睜着眼睛,不甘地、擔心地看着前方,目光所至之處,是她逃跑的方向,身上無數的傷口,斷掉的手臂,血肉模糊的小腿赤裸裸的告訴所有人,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在看到自己母親的那一刻,甯昔喬終于支撐不住,昏倒過去,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是一句責備,“早說不讓她來了,非得來,真是能給我找麻煩……”
“喬喬……”一聲一聲的呼喚在她耳邊響起,溫柔地,堅定地,一字一字地,響在耳邊,輕哄着她,那是母親的聲音。
可那聲音越來越小,好像馬上就要消失了般,她急切的睜開眼睛,一把泛着寒光長刀揮來,生生砍在她的後背,周圍越來越多的刀劍向她揮來,母親就在前面,跑的踉跄,她想喊,卻喊不出聲音,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拼命向前,卻被打斷雙腿,她趴在地上,仍努力爬着向前。
突然,那個拎長刀的猛地前沖,她大喊:“跑啊!”可母親那麼孱弱,如何跑得過這群兇徒,她一把抓住兇徒的腳腕,“求求你,放過她……”
那人眼神再不複之前的尊敬,一刀下來,她的右臂失去了知覺,已然感覺不到疼痛,體内的氣力漸漸流逝,可母親還在那,怎麼辦呢?
可她實在沒有辦法了,就在她即将放棄的時候,素兒沖了上去,将母親護在了身下,她會在地府裡好好謝謝她的,太好了,前邊來了兩個俠士,母親得救了,真好……
她正想安心地閉上眼,可突然,為什麼躺在那裡的人變成了母親,為什麼,她會站在這裡看着母親,不!不該是這樣的!“母親!”
“母親!”
“姑娘!你可算醒了,你都已經睡了一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