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的意思是，”蘇小梓既驚訝又不敢相信，她掃了阿京師跟龍辰德允一眼，輕聲道，“錦燈它現在可能是杜林的人了？”

阿京師下彎了兩瓣唇角，對着蘇小梓點了點頭。随後側過身去拍了拍南星小心翼翼舉着的手臂，示意他動一動。南星既害怕又欣喜，擡手緩慢地轉了兩下，覺得跟之前的好似沒有差别，還變得更加靈活了，它試着甩了兩圈之後便高興得停不下來了。

阿京師趕緊制止了它，“成了成了，别在甩了，好不容易接上并補好了，别到時候又甩掉了。”南星這才停了下來，退到一邊繼續研究他自己的手臂了。

蘇小梓看到如此情景，隻覺得很搞笑，此刻的南星就像是一個剛開了智的孩童，對什麼都感興趣一般。其實看到它打架的時候就知道它當狠還是狠得利索的。

“诶，爺爺，”蘇小梓感覺自己今晚都快要把這一生的氣都給歎完了，“怎麼感覺我們越來越艱難了，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除掉杜林恢複正常的生活呢。”成天跟什麼G啊S的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她爺爺給她喝了什麼玩意兒的符水，她怕是也要成為它們那一類的了。如果再不結束這種生活，她都沒辦法保證以後自己的精神狀态可以很正常。

“你放大心吧，杜林他現在還沒找到豫王爺的靈骨，還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

“要是他不找了一把火燒了咱家怎麼辦？”

“他那樣謹慎的人，不親自确認可以遏制他命脈的東西消失，是不會安心的。”

“這些都是您自己想的自己猜的，又不是真是他的想法。”知不道的還以為她爺爺是杜林肚子裡的蛔蟲，連他在想什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阿京師輕輕地笑了一聲，“凡事呢要往好的地方想，日子也就不會過得那般苦，那樣艱難。”

“我可不是您，修道成仙啊？”蘇小梓白了他一眼。

“人間便是煉獄，無時無刻不在修煉。你呀，道行還是淺咯。”阿京師整了整法器，告訴蘇小梓道，“你隻要準備好成婚需要的事宜就成了。”

聽到阿京師如此說，蘇小梓木讷地轉頭看了一眼龍辰德允，沒想到龍辰德允也在看她，她一時尴尬地收回視線，轉身進了房間。

“她還沒适應，豫王爺您别介意。”

龍辰德允輕輕點頭，低首垂眸看着桌子上蘇小梓沒喝完的水若有所思。

阿京師穿上道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之後，打開暗門走了進去。龍辰德允回過神來，見狀也起身跟了進去。

暗房正中，一塊兩米長一米寬的黑色的玄武石上躺着一具瘦骨嶙峋的幹屍，其兩眼凹陷，兩排枯齒微張面露不甘，似是帶着極大的遺憾離世。

“人活一世，最終得來不過一具枯骨，或有人，屍骨無存。”龍辰德允的雙目掃過早已看不清原本面目的屍身，内心五味雜陳。時光太過久遠，遠到讓他以為眼前的這具枯骨并非是他的。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生時不懼千萬難，死時不念身後事。不論最終以何種方式離世都隻是一個過場，生前點選并認真行走過的路，才是活着的意義。您身上背負的使命，延續至今，早已勝卻世間無數。”阿京師手持一支枯柳枝，以柳枝的一頭沾了香灰之後輕輕地點着龍辰德允的額頭，再往外輕甩了兩下，接着順時針在屍身上點繞了一圈，回到頭部。

“哪裡。不過是留有遺憾，不願離去罷了。”龍辰德允感歎，“本該在大興國度伏誅的杜林，卻潛逃了數千年，倘若未能除去他，本王将永世不得安息。徒留他在此世間，後果當真不敢想象。”

阿京師贊同地點頭，指着龍辰德允的屍身道，“王爺，您這經脈無缺，就算提早成婚猛攻杜林也不成問題。”

龍辰德允垂眸，“總是得給梓兒一些時間。”他不想強迫她，雖然隻是辦一個成親的儀式，卻是告知天地的大事，決不可輕率了。

“此番杜林并未得逞，定會繼續來犯。”

龍辰德允轉身走了兩步，雙手背在身後面向暗門，“本王現在雖是虛體，但還能與之對抗一二。至于錦燈……”他回頭看向阿京師，“本王依然選擇相信它。”

“王爺，在此關鍵時刻，防人之心不可無。”且不說生前豫王爺明明命她去尋他的未婚妻，而錦燈死的時候卻是在離他如此相近的地方。

“可也無法證明它是在本王死後幾時過去的，或許三五天，或許一兩年。”

“但能去到古梧林境内，怕也隻有在您出征的時候吧。”

阿京師将幾張黃符小篆貼在龍辰德允屍身的五官上，在雙耳耳垂貼好之後，又拿了一張大張的符包着五帝錢，要塞入他的嘴裡。可惜嘴縫稍小，他擡頭同龍辰德允道，“王爺，請張下嘴。”

龍辰德允聞言，看着屍身的臉輕輕張嘴，屍身上那緊貼着牙的雙唇就像兩扇厚重的木門，發出了龜裂的聲音後打開了，阿京師很輕松地便将包着符紙的五帝錢放了進去。

屍身的頭發就像樹皮一樣緊緊地貼在頭上，膚如曬久了的煙熏臘肉，幹幹巴巴的。胸口肋骨清晰可見，指甲蓋黝黑發青，蜷縮程度不一。

阿京師拿了一件中衣為它套上，并拿了一支沾了了朱砂的筆在胸口畫了一道符咒，接着在頭頂天靈蓋與四肢的中指上各點上一點朱砂。

“面，就等成婚當天再點吧。”阿京師收起了朱砂筆。

“好。”龍辰德允應着，眼含深意的目光看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