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在柏油路上投下暖黃的光暈，幾隻飛蛾繞着光柱打轉。
唐童汐拽着周嘉木的胳膊往出租車裡塞，那人卻硬生生扒着車門探出半個身子，大着舌頭喊：“祝平安！我們，我們繼續喝！”
時觀禮看着醉醺醺的男生被唐童汐按着腦袋重新塞進後座。
車門關上的瞬間，周嘉木的哀嚎混着葉樂萱五音不全的歌聲漏出來：“兄弟啊——我的好兄弟——”
“這倆醉鬼可夠你受的。”祝平安盤腿坐在馬路牙子上，外套歪歪扭扭挂在肩頭。
他仰頭沖唐童汐笑，被夜風掀起的額發下露出黑亮的眼睛，“要不要幫忙呀大學霸？”
話音未落就打了個酒嗝。
唐童汐彎腰撿起從他手中滾到車輪邊的易拉罐，無奈地晃了晃，是空瓶，“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她捋了捋汗濕的鬓發，沒好氣地伸手戳祝平安的額頭，“讓你們拼酒，三個大醉鬼。”
“我可沒醉！”祝平安猛地站起來，晃了兩步，被時觀禮扶住胳膊，“不信我走直給你看！”
話沒說完就差點歪進了綠化帶。
時觀禮單手拎住他後衣領，把四腳朝天的他拯救出來，轉頭無奈對唐童汐說：“你們先走，這邊我看着。”
目送出租車尾燈消失在拐角，扭頭看到祝平安正蹲在樹下研究螞蟻搬家。
他手指晃動着當指揮棒，嘴裡哼着走調的校歌：“我們——是朝陽——呃……”
“追逐知識的海洋。”時觀禮蹲在他身邊，把擰開的礦泉水遞過去。
祝平安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大着舌頭問，“你怎麼......怎麼不醉啊？”
“我要是喝醉了，誰送你回家。”時觀禮握住他亂動的手指，指腹蹭到對方掌心的薄汗。
晚風掠過樹梢，拂過兩人交疊的手。
祝平安突然敲敲系統，「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嗎？」
308不明所以，「晚上十點。」
「不。」祝平安糾正道：「是趁機告白的好時間。」
時觀禮太悶了，時至今日還狀若無意地模糊兩人之間的距離。
祝平安決定推他一把。
他忽然安靜下來，歪着頭抵住時觀禮肩膀。
發絲掃過鎖骨，微微泛着癢意，時觀禮聽見他小聲嘟囔：“頭暈......”
“背你回去？”
“不要……”話是這麼說，手臂已經攀上了他的脖頸。
時觀禮轉身半蹲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後背。等了半晌沒動靜，正要回頭，又被突然撲上來的重量撞得往前傾。
祝平安像隻樹袋熊似的挂在他背上，揮動手臂，“駕！”
“别亂動。”時觀禮托住他的膝彎站起身。
“平安。”
“嗯？”
“平安。”
“幹嘛……”
時觀禮故意颠了颠背上的人，“怕你睡着了着涼。”
“幼稚......”祝平安把醉酒後發燙的臉埋進他頸窩。
街邊的燒烤攤飄來孜然香，混着某人身上淡淡的百合香香味，勾得他眼皮發沉。
祝平安沒逼着自己保持清醒，有時候昏昏沉沉的狀态更适合掩藏被人揭穿的情緒。
時觀禮聽到背上的人又不着調地哼起歌來，手指在他身前劃拉：“一閃一閃亮晶晶......”
“跑調了。”
“那你唱！”
時觀禮清了清嗓子，低沉的嗓音混着晚風：“滿天都是小星星……”
“難聽！”祝平安笑出聲，雙腿夾着他的腰晃了晃，“換一首！”
“想聽什麼？”
“嗯……”醉鬼拖長音調思考，揪住他耳朵，“要聽你上周哼的那首！就是洗衣服時候……”
時觀禮耳尖瞬間燒起來。
那是首情歌。
背上的醉鬼還在不依不饒地晃他肩膀，他隻好壓低聲音哼起輕柔的旋律。
祝平安漸漸安靜下來，呼吸變得綿長。就在時觀禮以為他睡着時，脖頸突然被溫軟的唇碰了碰。
時觀禮一僵，隻以為他是睡着了不小心碰到的。
“……觀禮。”
“嗯？”
“觀禮最好了。”
時觀禮腳步頓住，輕聲詢問：“哪裡好？”
“給我抄作業……幫我記筆記……”醉鬼掰着手指細數，無賴地把熱乎乎的手伸進他的領口。
“拿出來。”
“不要！”祝平安得寸進尺地貼緊他後背，指尖觸到鎖骨下的肌膚，“你身上好熱啊......”
時觀禮快走幾步把他往上托了托，聲音有些發澀，“再亂動就把你扔下去。”
“你舍不得......”祝平安笑起來，張嘴咬住他耳垂。
濕熱的觸感驚得時觀禮差點松手，連忙拐進小巷避開路燈。月光從頭頂樓房的遮蓋中漏下來，斑駁的光影在兩人身上遊走。
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麼突然害怕起那透亮的光線，隻是加快腳步，想快些趕回家裡。
祝平安暗暗歎息，這家夥至今都沒有正面自己的情感，雖然趕鴨子上架的行為很不道德，但為了他的任務進度。
對不起了，時觀禮。
祝平安松開牙齒，改用舌尖舔了舔泛紅的耳廓：“鹹的......”
“你屬狗的嗎！”時觀禮偏頭躲閃，祝平安趁機掙脫他的手臂跳下來，踉跄着撲進他懷裡。
“小狗就小狗。”醉鬼得意洋洋地環住他的腰。
輕薄的短袖透出體溫，時觀禮能清晰感受到對方胸腔的震動。
“平安。”他緩緩擡手撫上對方後頸，指尖帶着微不可查的顫抖，“我是誰？”
“時觀禮……”祝平安仰起臉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我的時觀禮……”
最後幾個字消散在相貼的唇間。
時觀禮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臉，直到唇角傳來溫軟的觸感——祝平安像舔冰淇淋似的，輕輕啄了下他的嘴角。
“甜的……”醉鬼咂咂嘴，整個人往地上栽，“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