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在晨光中碎成金箔，祝平安赤腳踩碎浪尖的泡沫，彎腰撿起被潮水推上岸的貝殼。

時觀禮提着早餐袋從木棧道走來，海風掀起淺藍襯衫的衣角。他從紙袋裡摸出裹着保鮮膜的三明治遞給祝平安，“給你留了培根雞蛋的。”

指尖蹭到對方冰涼的掌心，順勢把他的一隻手包裹在掌心，“手這麼涼還玩水。”

“最後一上午了嘛。”祝平安咬開三明治，蛋黃順着指縫往下淌，被時觀禮用手帕及時接住。

正午的太陽把沙灘曬得發燙，五個人擠在遮陽傘下分吃西瓜。

周嘉木把墨鏡推到頭頂，“下午的車票真不一起走？”

“我和觀禮坐傍晚那班，我們下午去給阿姨帶點兒海鮮。”祝平安把西瓜籽吐進易拉罐。

唐童汐無奈地說：“那我和樂萱先去高鐵站改簽，她行李箱輪子壞了。”

“還不是怪周嘉木一腳給我踢壞了！”葉樂萱哀嚎着踢了踢腳邊纏着膠帶的行李箱。

時觀禮突然起身：“平安來幫我個忙。”拉着人往民宿方向走。

祝平安踉跄着跟上：“搬東西叫老周啊！”

二樓的露台窗簾被海風吹得鼓成帆，時觀禮掏出手機塞到他手裡。

“神神秘秘的……”祝平安嘟嘟囔囔地看向屏幕，他猛地擡頭，又低頭看看手機上南大下面的已錄取，确認了是時觀禮的名字，不禁有些結巴，“你，你？”

高考錄取通知出來後他就沒再關注過這個，隻以為時觀禮應下來保送名額，是闆上釘釘的華清大學。

一時間，他心亂如麻，暗自呼喚系統：「308，攻略對象戀愛腦犯了會判我沒完成任務嗎？」

308遲遲才回應，仿佛歎了口氣一般，「宿主，你該對攻略對象多些信任的。」

還不待祝平安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時觀禮突然出聲。

“傻子。”他的耳尖在陽光下透出淡紅，“你從不問我為什麼讓你考南大，不隻是因為那是符合你成績的最好選擇，也是因為……我最想報南大的天文系。”

祝平安愣怔片刻，把通知書拍在他胸口，“時觀禮你完蛋了。”撲上去撞得他後退半步，“吓得我以為你想不開了！”

他擁着時觀禮的脖頸，沒好氣地朝上面輕輕咬了一口。

「308，你說的是對的。」祝平安惆怅。

“所以，你早就想好了？”祝平安側過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時觀禮輕輕點頭，“南大的天文系是國内頂尖的，華清雖然名氣大，但研究方向并不完全契合我的興趣。”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而且……我想和你一起。”

祝平安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卻又故意闆起臉，“要是我不小心考砸了，你豈不是要一個人孤零零去南大？”

時觀禮輕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不會的。我相信你。”

祝平安湊近一步，從背後擁住他，下巴抵在時觀禮的肩膀上，小聲嘟囔：“時觀禮，你怎麼這麼好啊……”

時觀禮沒有回答，微微側頭與他一同低聲笑起來。

高鐵站廣播響起時，葉樂萱正蹲在地上捆行李箱，“說好不搞送别那套的！”

她抹了把發紅的眼角，“我睫毛膏要暈開了！”

周嘉木舉着手機晃晃，“到地方了都給我發定位！尤其是你祝平安，别有了對象忘了兄弟！”

“這話該我們說！”祝平安翻個白眼，拍拍唐童汐的肩，“管好你們家這位。”

唐童汐張開手臂：“抱一下吧。”

祝平安看向時觀禮的側臉，陽光透過玻璃，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觀禮。”他輕聲喚道。

“怎麼了？”

祝平安笑了笑，“沒什麼，就是想叫叫你。”

時觀禮轉過頭，目光溫柔地落在他臉上。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

大學開學那天，南大的校園裡擠滿了新生和家長。祝平安拖着行李箱，跟在時觀禮身後穿梭在人群中。

“宿舍在那邊！”他指着路牌，拽了拽時觀禮的袖子。

畢竟是再一次經曆升學的喜悅，祝平安也不由得興奮起來。

時觀禮點點頭，順手接過他手裡的背包，“慢點走，别撞到人。”

祝平安應了一聲，腳步卻絲毫沒慢下來。路過天文系的迎新攤位時，時觀禮被學長熱情地攔下：“同學，你是新生吧？來簽個到！”

南大的梧桐在夜色裡沙沙作響，路燈将兩道影子拉得很長。

祝平安踩着時觀禮的影子往前走，忽然轉身倒退着笑：“時老師，送你到這兒夠意思了吧？”

時觀禮扶住他搖晃的肩膀，掌心溫度透過襯衫傳來：“辛苦祝同學了。”

兩人一時間沒有再說話，靜靜站在宿舍樓下。

祝平安踢飛一顆石子，看它咕噜噜滾進宿舍樓前的灌木叢。晚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永遠亮晶晶的眼睛。

三樓的某個窗口兀然傳來吉他聲，時觀禮擡頭看了一眼，再低頭時，祝平安已經湊到極近處，呼吸掃過他下巴：“喂，大學第一天，時觀禮同學有什麼感想？”

他望進那雙盛着路燈光的眼睛，“很……”指尖無意識摩挲對方後頸，“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