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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世夢一場,人生秋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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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放心,之前打聽到有一套被日本一個收藏家拍賣,所以...”

“好東西,好東西啊!”

欣喜溢于言表,杭澈也覺得開心,又有些害羞,擡手喝了口熱茶,這下渾身都暖和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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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那年,14歲的她和母親來到北京,經母親老師的介紹,租下了這間四合院的西廂房,原本這間四合院的老太太一家三口,姐姐常佩琴住在東廂房,弟弟常悅新住在西廂房,正好那年常悅新去英國讀醫學博士,這間房子也就空了出來。

司鶴潔年紀大了,丈夫過世,女兒在仁和醫院做主治醫師,不常回來,老人對着這間大院子覺得空虛。

恰逢好友提起她的學生要來北京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擔任大提琴演奏工作,正在找住處,一個女人帶着女兒挺不容易的。

老太太本來不想租給有孩子的租客,年紀大了經不起鬧騰,但聽了好友的講述也動了恻隐之心,再一打聽,對方是山東人,爽快答應。

因為司鶴潔認為山東無帝王,這一方水土的人忠肝義膽,孔孟之鄉,教養學識應當也不落人下,她一向對自己的判斷頗為自信,眼光從未出錯。

此後,杭澈也順利考入了北京舞蹈附中,母女倆正式在北京定居下來。

直到前年掙了些錢,在SOHO現代城買了房,母女兩人才正式搬離。

這一算,這間四合院承載了她最美好的年少時光,兩家人也結下了不解之緣,老太太更是把杭澈當親外孫女疼愛。

至于為什麼喊司鶴潔老師而不是奶奶,說起來也頗有淵源。

司鶴潔是中國第一代電影導演之一,後面著名的鬼才導演楊麟和商業片大佬秦泰,在北京學拍電影的時候,都曾經請教過她,甚至還跟組鑽研過一年時間。

那個年代的老藝術家都有自己的風骨,因為拒絕投資人潛規則劇組女演員的無理要求,司鶴潔一氣之下宣布息影,當時被稱為“中國影壇的悲哀”。

宋元時期勾欄瓦舍一時盛極,磚塔胡同是中國戲曲的發祥地,魯迅和張恨水都曾在這裡住過,老人家感受着這裡的藝術積澱,在這裡住了一輩子,哪怕有再好金窩銀窩也不願意搬。

前幾年,常悅新在英國成家立業,天天催着老太太去國外安享天倫之樂,被拒絕多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杭澈稱呼司鶴潔為老師,還真不是她教杭澈演戲,而是圍棋。

初三下學期,杭澈和司鶴潔還是保持着見面點頭的房東和租客的關系,杭圖南演出越來越多,常常不是去國外就是要在樂團排練,越來越少回家。

這個院子就剩下了留守老人和她。

一天放學,坐了一個小時地鐵,又步行了半小時,她終于到家,剛過垂花門,看見司鶴潔一個人坐在東廂門口的石桌自己對着棋譜下着棋。

已經十點多了。

深秋落葉旋旋,屋檐的角燈昏暗,她一身棉麻白褂,微風翻書也吹動着她的銀發。

杭澈握了握書包背帶,邁進門的腳步有些沉重,她家沒有老人,自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見過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司鶴潔不愛笑,看起來有點冷淡,平時就是聽聽戲曲,泡茶下棋。

雖然有些緊張,但杭澈還是走了過去。

一道黑影遮住了光線,正在研究的老人摘下眼鏡擡眼看着忐忑的女孩,“感興趣?”

第一眼見到杭澈母女,司鶴潔就打心眼裡覺得順眼,可能是藝術家惺惺相惜,一個離異堅強的單親媽媽,一個懂事禮貌的小丫頭。

半年前,杭圖南牽着她,一人拖着一個行李箱站在院子裡,白色襯衫挽着袖口,棉麻長裙搭配奶白色皮鞋,頭發清爽地挽在腦後,插着一根木簪,旁邊瘦弱的小女孩肩上的背包看起來很重,但身形挺拔,一身幹淨的藍白夏季校服,個子不高,紮着馬尾,粉雕玉琢。

女人沖老人點了點頭,捏了捏女孩的手,杭澈看了一眼媽媽,左手扣着背帶,深深地鞠了一躬。

“奶奶好。”

禮數周全,舉止端正,不卑不亢。

四五月,槐花開了整片,院子裡淡淡的幽香,使人沉靜,空氣中都夾雜着點點清甜。

老人聞聲隻是擡頭側目看了她們一眼,繼續研究棋譜。

司鶴潔拍了多年電影,眼睛最是毒辣,小丫頭骨相極好,即便還沒長開,但已足夠驚豔,加上從小學習中國舞的緣由,身闆條正,儀态大方,清瘦卻不似一般小女孩柔弱,眉眼一股英氣,透出倔強,大氣,略帶超出年紀的沉穩。

杭澈擡頭看媽媽,抿着嘴,媽媽沖她安撫地微笑。

寄人籬下,事事哪能都随心所願。

常佩琴帶她們參觀完院落,安置她們在西廂房,解釋老人家不太喜歡和外人接觸,并不是針對她們,别放在心上。

主人交代了一些日常事宜,交換了聯系方式,也順便拜托她們母女幫忙照看老人,互相有個照應。

老人覺少,司鶴潔一般會早起晨練,每天5點固定起身,杭澈一般也這個點出門,步行30分鐘轉地鐵四号線,到學校練早功時間剛剛好。

所以每天早上,杭澈出門都會對院子裡的司鶴潔彎腰打招呼,背着書包,馬尾在身後晃蕩。

這丫頭好像不太愛說話,晚上八點半下了晚功,杭澈到家将近十點以後。

之前常佩琴提了一嘴,小孩子早起晚歸太折騰了,不如直接住校,但杭圖南堅持讓杭澈走讀,嘴上說的孩子要多吃苦,沒壞處,其實她不是沒考慮過,但一想自己和常佩琴因為工作鮮少居家,杭澈如果住校的話,老人家就更沒人照看了。

她和女兒來到北京,蒙受恩師的推薦,應聘上了樂團,又給介紹了距離學校這麼近的住所,房租一打聽,其實已經相當照顧了。

這樣說來老太太一家對她們有恩,她常常這樣提醒杭澈,做人千萬不能忘本,知恩圖報立命之本。

但杭澈實在不知道怎麼讨這位棋癡奶奶歡心,老人休息得早,起初杭澈摸黑回來都蹑手蹑腳,直到有一次,她一腳踏空,在西廂門口的石階上摔了狗啃泥,老人聽見動靜剛打開門,小丫頭連忙爬起來躲進了房間。

第二天上學,雖然要強的女孩極力掩飾,但一瘸一拐打招呼的樣子滑稽又讓人心疼。

幸虧沒破相,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最在乎臉蛋了,何況還是學舞蹈的,老人心想。

從那以後,三房屋檐安了角燈,等着回家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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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燈被夏風吹得微微晃動,帶着人影前後搖擺。

小丫頭堅定地說:“嗯。”

“來,奶奶教你!”司鶴潔放下手中的棋譜,笑着示意她坐到對面。

杭澈和她一起收拾棋盤上的棋子。

小女孩學什麼都很認真,聽她一遍一遍講着規則,技法,還時不時提出一些問題。

很快,她就掌握了基本的章法,兩人開始正式布子。

猜先時,黑敬手。

“這下棋和做人是一個道理,講究棋品,棋風,這一道道交叉的線條就是連接棋子之間的血脈和經絡,表面冰冷生硬,落下的就是千軍萬馬,走的每一步,都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能怠慢。”

一開始,杭澈隻想着吃子,有些冒進。

“攻擊得越多,暴露的問題也會越明顯。”

幾分鐘便失去一大塊地盤。

“一味防守,處處受牽制,要尋準時機,一步三算,更要沉得住氣。”

一盤下來,小女孩漸漸發現了其中的樂趣。

“奶奶,您可以教我下棋嗎?”

“小丫頭這是要拜師學藝啊。”

“老師好。”小姑娘機靈得很,立馬起身退後一步,雙手作揖推至身前,深深地鞠了個躬。

“得,以後你就喊我老師,什麼奶奶的都給我喊老了!”

聽到老人答應後,她收了手臂,坐了下來。

“嗯!好,老師我們再下一盤吧。”

“做事癡迷專注是好事,但也要把握尺度分寸。”一把棋子落入棋盒,“明天不上學了?”

杭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司鶴潔起身,她第一次上前扶住這位老人。

“早點休息吧。”

目送老師進屋後,她擡頭看了看圓月。

學校的同學取笑她個子矮,老師把領舞的機會又給了别人,今天地鐵上被一個高個子男人撞了,剛回來的胡同弄口有個醉酒的壯漢沖她吹口哨。

不知道媽媽這次的演出順不順利啊。

月光皎潔如瀑,她第一次覺得。

北京,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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