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紀蘭兒低低地叫了一聲,她的手在紅蓋頭前抓了一下,又停了下來。
陳最雖然看不見蓋頭下的新娘,但在她的小動作上還是感受到了她的恐懼和規矩。
他見紀蘭兒呆愣在原地,以為是新嫁娘的嬌羞,便大咧咧地笑了一笑道:
“娘子莫急,等下進了洞房再掀蓋頭不遲。”
紀蘭兒就這般任由着他牽着自己走進了城隍廟的大門,三轉兩轉,聽到木門的吱嘎聲。
“小心門檻。”陳最柔聲提醒道。
紀蘭兒邁過門檻,頓時感覺周身暖熱,屋内彌散着甜膩的香氣。
陳最将她牽引到床榻旁,她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一副羞赧怯懦的模樣。
陳最阖上門,将手中的紅綢團了幾下丢在桌子上。
他的眼睛緊緊地黏在紀蘭兒身上,迫不及待地想要挑起那礙事的蓋頭。
“娘子,今日婚儀倉促,委屈你了,我這就給你掀蓋頭。”
說着,紀蘭兒就看到一根木質的秤杆探了進來,利索地将蓋頭掀了去。
刹那間,燭火肆意散灑,紀蘭兒擡眸望去,
身前站着一位長身玉立的男子,他背燈而立,氤氲的燭光萦繞着他的周身。
他約莫二十出頭,大概是因為身材清癯,愈發顯得眼眸幽深,鼻挺唇薄……
雖生得不俗卻是一幅短命之相。
“娘子在想什麼。”陳最緊盯着紀蘭兒,他不是第一次見紀蘭兒。
十幾年如一日,面前清秀白皙的紀蘭兒在嫁衣的映襯下愈發的嬌豔欲滴……
惦記了這麼久的姑娘,終于領進了洞房,他心中很是暢快。
“沒,沒什麼。”紀蘭兒搖搖頭,帶着一絲小女兒家的嬌羞,垂眸盯着自己的裙擺。
陳最轉過身将後面桌案上的托盤端了過來,遞到紀蘭兒面前,托盤中擺着兩隻白玉酒盞,盞中清酒将溢。
“該飲合卺酒了。”
他帶着笑意提醒道,紀蘭兒乖巧地端起杯子,陳最也将另外一隻杯子拿了起來。
他挨着紀蘭兒坐在了床榻上,剛剛擡起手就聽到紀蘭兒低聲詢問道:
“你當真是,是撫州城城隍爺?”
“如假包換。”陳最點點頭。
“那你是神仙……”紀蘭兒頗為震驚地問道:
“神仙也可以和我這樣的凡人結親麼?”
“沒人規定神仙不能結親。”陳最耐着性子道,
“娘子與我是天定的緣分,上天垂憐,先飲了這酒吧。”
“可是……”紀蘭兒伸出一根手指将陳最舉起的酒杯輕輕地按在了半空中,清洌的酒水觸碰到纖細的指尖漾起難以察覺的漣漪。
“撫州城如此多的名門佳麗,郎君為何獨獨選了我?”
陳最沒想到,面前這個看起來怯生生的姑娘,竟會有這麼多的問題。
他擡眼望向窗外,圓月當空,約莫着就要子時了,他眉頭微皺,露出一絲不耐。
“有些事,乃命中注定,你不必過多糾結,莫讓春宵付流水。”
“是不是和我純陰的命格相關呢。”紀蘭兒見他不願直說,便試探道。
“娘子聰慧,那神婆想必說得很清楚,至陰命格本就會讓你體弱多病,多磨難蹉跎,若想化解,需要在你十六歲生辰當日,用男子的純陽之氣中合你的至陰之體。”
“那你是在救我。”紀蘭兒點點頭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
“可你為何要救我?難不成這也是城隍爺的責任?之前怎麼沒聽人提起過城隍爺娶親,還是這麼多年來,就我一個人這麼麻煩,需要城隍爺來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