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睡了很好的無夢的一覺。
周平醒時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他一睜眼,一片白茫茫,模模糊糊,年覺明的聲音響起,“醒了啊博士,我剛來換班。感覺怎樣?”
他定了定神,于是看清楚了坐旁邊削蘋果的人。
還行。他自己就是學醫的,雖然是法醫。現在看來應該是有些輕微腦震蕩,撞破的地方創口應該不大,如今感覺可能是做了清創消炎處理,縫針都不用。他此時覺得自己并無大礙,于是如實回答:“沒什麼事,還好。”
“那行。”年覺明啃起了蘋果,指了指旁邊的碗,“剛削好,切了幾片,能吃點不?然後你再睡會兒,我晚點再告訴組長,讓他也多休息一下。昨天送你到醫院,他忙完都已經快三點了才過來。我勸他走的時候還說你醒了就立刻打電話給他。”
“昨晚那個襲擊的人,抓到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年覺明明顯有些尴尬,“沒呢。你腦子剛撞到,别想那麼多,到時候再跟你說。”
“為什麼?”這很不對,什麼意思,組長還能被調虎離山給騙了?
“你不問問我換誰的班?”
行吧,那回去問組長。周平隻得接上他的思路:“你換誰的班?”
“小張啊,人小張剛走沒半個點兒呢。”年覺明對于這個話題明顯十分來勁,椅子都往前拉靠近了些,“這個小年輕有點意思。我當時追完人回來,那時候他正給你送上車呢,李澈都還沒來得及罵他兩句什麼,那家夥,眼淚咔咔就下來了,給李澈整的,都沒好意思罵了。”
哦,那真是很不好意思了。
“那家夥,那傷心那勁,加上菲菲杵旁邊不說話,這動靜,我還以為你沒了呢。”
這貨長了張嘴一定是造物的敗筆。
“你說啊,”年覺明更加湊近了些,“他該不會對你有點意思吧?”
周平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挺有意思。”
“什麼意思?”
周平把眼一閉,“再睡一會兒。遲點再告訴組長他們吧,除了想問問為什麼襲擊者沒抓到,我也有一點發現,會要讓所有人傷腦筋的,現在先讓大家都能休息一下。”
*
張懷予躺回床上的時候才發現半小時前尹思給他留了言。
“大哥,今天沒有車了嗎?”
“好吧,專案組真不是人能幹的。”
“我打車了哈。”
他回了消息。“不好意思,忙到現在,忘記提前告訴你了。沒耽誤你上班吧。”
消息回複得很快。
“你是真的牛馬。”
“一分鐘踩點到的。”
“開會了哈,聽說你們案子破了。”
大概吧。
張懷予歎息,摁熄了屏幕,閉上眼,無邊的困意将他包圍。
還好啊,還好周平沒事……
但那個雨夜。
他又猛然睜大眼睛,起來,把剛拉上的窗簾又重新拉開,這樣才躺回床上。
這樣,才會比黑暗更容易安眠。
*
手機鈴聲響起時,張懷予直接彈坐起來,一看時間十點半,好像剛才眼睛一閉一睜,幾個小時直接就消失了,像是睡了很好的無夢的一覺。
“喂,組長。”
“小張,先回局裡吧,博士醒了,有個情況大家都先知道一下。”
“他這就出院了?”
*
張懷予看着周平頭上的傷與包紮,隻覺得格外紮眼。
昨天夜裡,他将周平送上救護車,被記憶中的恐懼凍住的血液在看到心電圖顯示的那一刻才算是解凍,那時他才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回來的年覺明喘着氣,“追不上,肯定是特長者。”
跑得快,跳得高的,特長者?
“你當時跑那麼快追這個有什麼用?”李澈掃了一眼正要被帶上警車的戴着手铐的瘦小的身影,“那個最多就是個餌,我喊你都喊不住了嗎?你要是能守在這裡,我一個人去追這邊就夠了,什麼人你追會追不上?”
這話是責備,但是聽在年覺明耳朵裡大抵還覺得是在誇他跑得快,“不、不是,組長,我後面聽了你的話不是立刻回去了嗎?但是好家夥,那個東西從三樓,跳下來,到二樓,然後就那樣,腳借着二樓欄杆挂了一下子,直接跳到一樓。你知道嗎,那時候他基本就在我眼前了,我跟他差不多同一個起跑線的,就這樣我追不上,這……這肯定不是普通人啊,一定是特長者!”
于是此刻,郊外,廢棄工廠,監控稀少,光線昏暗,一個跑得極快的人的消失,猶如草地上刮過的一陣風,再無蹤迹可以追尋。
金菲連忙補充:“這個家夥是依靠電子設備幹擾,造成探照燈短路的,組長,我下來我就趕緊先看設備和電源了,就這個家夥他應該能夠接觸這種設備……”
張懷予抹了一把眼淚,但給自己抹了一臉血,于是他選擇放棄繼續抹,直接說正事:“組長,特長者,跑得快,跳得高,而且剛才,我隐約看到他的身形和眼睛,我覺得他長得有點熟悉。”
這一系列的描述确實是熟悉。
“你該不會想說,他長得熟悉是因為……”
崔華?
“崔景!是崔景!崔華有個孿生弟弟崔景!”金菲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