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問一句,”李澈收起錄音設備,“非年非節,您太太是出于什麼原因帶年幼的女兒一起回了娘家?”
“啊,那個,”沈志鵬怔了一下,脫口而出,“我跟她吵架了。”他又迅速補了一句,“所、所以我這不是特别怕她回來看我把家裡弄亂了又跟我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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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兒了啊,李澈。”年覺明蹲在樓梯口刷着手機,看見人出來,起來拍拍屁股湊了上去。
“沒有,韓翔宇那邊我先不過去。現在還要再去四樓,我想見一下林露和許欣怡。”下了幾層台階的李澈停住腳步,擡頭看向依然在樓梯口的年覺明,“你不一起嗎?”
“我啊,我不去了吧,省的看小姑娘又哭哭唧唧的,煩得很。”雖然這樣說着,他還是從樓上下來,跟在李澈身邊。李澈聞言輕笑,“你還怕小姑娘哭啊。”
“怕?我這叫怕嗎?我那是……”年覺明的語言系統崩潰重建,“我就是純純聽着煩,說也說不清楚。”
“我知道,都想緩一緩。”他看向年覺明,“我是剛好撞見了車禍,覺得不對勁,想來跟進這件事。但這個案子你沒必要跟着來。”
“那不是,”年覺明手一插兜,“你在,那我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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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的,402室裡沒有哭哭唧唧的小姑娘,但有瞠目結舌的年覺明。
一個晚上,兩個女學生已經緩過勁來,此時的許欣怡甚至意外地有一種“我攤上了百年難遇的人生大事”的激動感。
“警官,案子是不是破了?殺人犯抓住了嗎?是我們樓裡的嗎?”
“暫時還沒有。”李澈繼續擺出如沐春風的招牌的微笑,“所以還需要向兩位問些細節。”
“好說,警官您姓什麼?沒别的意思就是感覺您有點帥的。”
“謝謝,我姓李。”李澈打開了錄音,“兩位是什麼時候開始租住在鑫明樓的。”
“我是這個學期剛開始就搬過來跟露露一起住了,其實也沒多久。”
“這麼說,你們對樓裡的住戶都不大熟悉。”
“不熟。”林露也搖頭,“我雖然上學期就在這裡租房了,但是又要上課又要兼職打工的,就晚上回來睡覺。”
“我們隻認識學姐。”
“學姐?”李澈的筆一頓。
“對,這裡也是學姐介紹給我們的。離學校近,租金又便宜。學姐就住在八樓。”
“哦我知道。”年覺明連連點頭,“是,是八樓,801室,剛見過,我記得是叫文月。”
“對,就是文學姐。”
“好,方便請你們再回憶一下昨晚發現案發現場時候的情形嗎?”
兩人對視一眼,許欣怡猛猛點頭,“方便方便,昨晚雖然害怕一晚上沒閉眼,但是陪着我們的警察姐姐很溫柔。今天早上輔導員也給我們打電話,說可以給我們找心理援助立刻來。”她一指身邊的林露,“但我們今早就沒那麼怕了,露露很厲害的,有她在我也不怕了。露露可是我們院裡最伶俐的丫頭。”
丫頭是不是有點……
“我看見了,那個女人沒有頭,有味道,是死人味……”
“心理援助記得還是安排一下。”李澈刹住了他禮貌的微笑。“能回憶起死者當時的着裝嗎?”
“着裝?”許欣怡神色有幾分茫然。
“我記得!”林露高聲叫了出來,“應該就是睡衣,那種可以穿出去的,比較厚的睡衣!”
“睡衣啊露露……”許欣怡神色驚恐,“不會是,兇手就藏在她家裡床底那種,她剛換完衣服就……”
林露眼神也跟着驚恐起來:“欣欣,我們還是搬走吧,早點搬,叫上學姐一起搬——三個人房租是不是還能多攤一點?”
“等一下!”沉寂許久的年覺明忽然發難,仿佛發現了什麼驚天的漏洞一般,驚得抱成一團的兩個女生一愣,他指向林露,“你剛才說那個女人沒有頭,既然沒有頭,你是怎麼知道是女人的?”
令人窒息的沉默。李澈忍不住開始思考,等下如何能不動聲色地證明自己并不認識旁邊的這貨。
林露的眼神不再驚恐,而改換成了一種迷茫,她轉動手腕,食指指向自己胸口。
“用真心?”
“不、不是,她有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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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澈,你說,”從鑫明樓出來,正往車的方向走,年覺明面色深沉,思緒飄忽,“現在的這些小姑娘們,都這麼厲害的嗎?”
“别小看女孩,你想想金菲。有足夠的經曆,或是見識,或隻是關愛,都足以成為她們的底氣,女性的情感韌性要強于男性。”
眼見年覺明沒有接話,甚至沒有跟上來,李澈回頭,看見他站在原地低頭似乎在思索什麼,于是後退兩步,沒忍住,擡起手來在他頭上揉了一把,“放心,媛媛也很堅強的。”
年覺明猛地擡頭,他嚴肅地說:
“我發型亂了。”
這貨長了張嘴絕對是造物的敗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