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重回夢墟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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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說隻有被慣壞的人會才哭,人一旦被慣壞了,就會有危險。”青橘的聲音輕飄飄的。
裴耀卿握着青橘的手,“你還是拒絕我了。”
“等你娶我進門。”青橘眼睛還腫着,她低頭笑了笑,“你拿的飛錢有多少?”青橘從塌上下來朝茶案走去。
“五百貫。”
“你哪來這麼多錢?”
“自己有些積蓄,家裡也準備了一些。”
青橘走向自己的梳妝台,從小抽屜裡也摸出幾張飛錢來與裴耀卿的放到一起,走到榻邊遞給裴耀卿,“你去芙蓉樂肆媽媽那裡拿回我的身契。”
裴耀卿接過來數了數,“年初還是四百貫,怎麼現在就要七百貫了……”
“不重要了,煥之,你聽我說,我會告訴宗四郎你對家裡瞞下了我的身份要準備娶我。贖身之後這處私宅會被收回,這兩日你帶我到外面找個旅舍先住着,再假裝看看宅子,他們就會逐漸放松戒備。”她坐在榻邊對裴耀卿仔細交代,聽來不像是臨時起意。
“來長安這麼久,我還從沒認真看過呢。”青橘道。
“好,我帶你好好看。”裴耀卿擁住青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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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人心難測。”陸清止在夢墟境中對柏子仁道:“裴耀卿明明在對青橘說謊,但他看起來那麼悲傷,相思子是他自己送的,裴母也沒說過那些話,裴耀卿應該知道相思子穿破成串意味着什麼,他卻故意弄成這樣送給了青橘,他到底想幹什麼?”
柏子仁看着場景裡依偎的二人,眯起眼睛道:“想幹什麼?還是神君說得對,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去死,就算是自盡的人,背後也會推手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裴耀卿想要青橘死?可我若想殺一個人不會下意識還擔心她被燙到手。”
“世間總有諸多求不得和放不下,也許是青橘覺得自己不得不死,這小小的人間沒有她能容身的地方了。”
“他們若離開長安便可以天空海闊了。”
“你不是看到結局了麼,不僅沒走成,還永遠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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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耀卿應青橘要求将她安置在了芥子旅舍,每日得空便去探望,但多數時候白日裡都在忙碌着,不見他的身影。典簽官職低,但他是相王新貴,總有無數明面上需要維系的周全。
青橘出來第一日便跟宗四郎見了面,彼此瞧不上眼挖苦了幾句便散了。她白日裡在坊間東逛西逛,看看宅子吃吃茶,裴耀卿在宣陽坊租住的宅子不遠處有一個白馬私塾,有時她就在私塾對面的石階上靜靜坐一下午,是一副真真切切的待嫁模樣。宵禁前回到芥子旅舍再同裴耀卿說會兒話,直到暮鼓響起,送走裴耀卿後她就俯在書案上寫寫畫畫,将白天的所聞所見全都記錄下來。
時間來到半月前陸清止剛到人間那天,青橘早早出門,徑直去到白馬私塾,依舊在私塾外坐了半晌,然後起身走進了書院隔壁的水井巷。巷子最裡面有套空宅子,宅子不大,一進院,但周圍環境雅靜,這幾日她來看過好幾次,今日約了牙人來過最後的手續,她将這套宅子買了下來。
下午早早回到芥子旅舍的房間,又開始寫寫畫畫。裴耀卿今日來的很早,推門進去看見青橘伏在案上書寫還頗有些驚訝。見裴耀卿進門,青橘擱下筆起身相迎,為他斟了飲子。
“今日沒出門?我還以為來早了要等等你。”裴耀卿接過青橘遞來的水杯,“你這兩日氣色不大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青橘笑道:“怕你反悔,擔心得日日睡不好覺。”
裴耀卿拉過青橘的手,“瞎想什麼呢,這些天逛得如何,每次過來都見你在忙。”
“長安太大了,難怪你當初找了我那麼久都沒找到。”青橘轉身去書案上取來一張房契遞給裴耀卿,“我在宣陽坊置了個宅子,離你現在住的不遠,水井巷裡面。近幾日雖然跟着我的人少了,但還是有人在一直在盯着,總要做出一副用心在準備嫁妝的樣子才能叫他們完全放松警惕。”
裴耀卿接過房契細細看着,“可惜住不上了。”
“留個念想也行,萬一以後還回來呢。”
裴耀卿将房契仔細折好,遞給青橘,“你怎麼不問我要銀子,這套宅子得花不少錢。”
青橘拿着房契走回書案旁,拿起鎮紙将折疊整齊的房契同那幾張寫滿了字的白麻紙放在一起,再将鎮紙放回去。
“把你賣了拿去換錢?那你還沒有我值錢呢。”青橘走回裴耀卿身邊,裴耀卿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笑起來。他将青橘拉到近前将臉埋在青橘腹部,仰頭看着青橘,目光變得堅定柔和,一掃這段時日以來的低迷,透着股破釜沉舟的明媚,“明日就要動身了,這幾日我已經把諸事打點妥當,末時城門口進出人群最密,明日我來接你。”
“你看起來像想明白了一些事。”青橘捧着裴耀卿的臉,手腕上的相思子串子襯得她肌膚雪白,“煥之,你舍得長安和你的家人嗎?”
裴耀卿偏過頭蹭了蹭青橘的手心,“也許還能回來呢。”他又将自己的臉埋進青橘肚子上,聲音悶悶的傳出來,“裴家還有阿兄,長安也還是長安,裴煥之沒了青橘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了。”
“裴煥之永遠是裴煥之。”青橘拍着柳雁的背,“明日一早我想去新買的那個宅子裡等你,像接親那樣,好不好?”
“好。”
“煥之。”
“怎麼?”
“沒事,我等你來接我。”
“知道了,别擔心,一切有我,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