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擡眸時,墨綠的瞳孔閃閃發光。
“大和警部去看迷宮的那具屍體了。”
諸伏高明言簡意赅,收起對講機,視線先是在虎田由衣身上停留幾秒,逐一掠過在場所有人,跳過黑川光,在黑川奈身上靜止。
她的頭發被一根簪子随意紮在腦後,身上是寬松的黑色長袖長褲,裸露出來的皮膚隻有手腕以下和鎖骨以上,站姿休閑,右手手指上包着一塊紗布,皮鞋是京都高中生特有的制式皮鞋,皮鞋的邊緣帶着一點幹涸的泥土。
他在來之前已經聽說了消防隊的八卦,聽說在現場有個小女孩憑空舉起直徑将近八十公分的消防水管。
多虧有她控制水管,才能在消防隊趕來之前控制火勢沒有燒山。
目前看來是個熱心的孩子。
他看着黑川奈,黑川奈亦在看着這個高大的男人。
正當兩人對視,黑川奈隻覺得有東西在自己掌心裡撓呀撓的,像是有小蟲子在爬,她沒看,用力握拳,可那小蟲子仍然不屈不撓。
呆呆低頭,順着那隻在自己手心搞鬼的手臂往上擡,在看見黑川光明顯變得不悅的那張臉時,手掌猛地一拍自己的腦子,“我終于知道了!”
她拉着黑川光,兩人在衆多目光中進了同一個洗手間。
“……小蘭小姐,”諸伏高明聲音生澀,“他們……經常這樣一起上廁所嗎?”
小蘭:啊?
黑川奈把門一關,揪着黑川光垂下在胸前的兩根衛衣帶迫使他彎下腰,捧着那張略帶委屈的臉左右翻看。
“你有私生子?”她神色嚴厲。
“不對,年齡對不上,他的胡子比你長,”她自顧自地反駁自己的想法,又換了個問題,“你是他的私生子?”
太像了,這兩人。
無論是整體的輪廓還是眼尾特有的弧度,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就連氣質……
不,氣質還是不同的。
如果真是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她确信光憑借氣質這塊就能毫不遲疑地認出她的飯票小管家。
黑川光在她手上完全不反抗,任由她扒拉。
幾百個念頭在她腦海裡轉了個遍,最終莫名紅了眼眶,她嗚咽着,“小光,你見到父親後,你還會來看我嗎?我要變成沒人要的孤兒了嗚嗚嗚,我才高二……”
男人眨眨眼,既覺得可笑又覺得可氣。
他擡起手,輕彈少女的腦門。
“哇!你還打我!我好傷心,這才多久,十分鐘不到你就敢打我了嗚嗚嗚嗚嗚。”
他其實根本就沒用勁兒。
“我不會走的,小奈小姐,”他無奈地笑了,“況且您腦子裡都是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
黑川奈捂着臉的手指張開,露出那雙一點濕潤都無的雙眼,“真的?”
“真的。”
黑川光笃定。
“如果那個諸伏警官硬是把你綁走呢?說是一脈單傳什麼的。”
“什麼一脈單傳,您把我和諸伏警官的關系想得太複雜了啦,”這個跳脫的少女把黑川光都氣笑了。
“不是父子?”
“不是。”
“那是叔侄?”
“也不是。”
“爺孫!”
“更離譜了哦。”
她的瞳孔滴溜一轉,不再猜想。
“那說好哦,就算他求你你也不準走,”黑川奈把手放下來,蹲在馬桶上,和那雙湛藍色的瞳孔平視。
“嗯嗯,我是不會走的,”黑川光承諾,“就算是您趕我我也不走。”
黑川奈沒說話,靜靜地盯着她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看。
雛鳥情節要不得,雛鳥情節害死人,她想。
随後釋然地轉了話題,“你難道都不看電視劇或者漫畫的嗎?竟然也不看看場合。”
她從馬桶上跳下來,手摁下沖水把手,刷啦啦的水流聲立馬充斥在整個洗手間。
得到答案的黑川奈心情立馬放晴,就連洗手也仔仔細細每個角落都清理幹淨,然後把右手食指上的紗布丢進垃圾桶。
食指尖端的指甲薄潤光潔。
她哼着歌,拉着黑川光從洗手間裡走出來的時候,依舊是一群人安靜地站在休息區的門口。
“怎麼都站着?”她問,“都進去坐着啊,”她大手一揮,熟練地就好像在自己家。
小蘭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後的黑川光,像是憋着什麼難言之隐。
黑川奈很是和善地主動問道,“小蘭,怎麼了?”
長發少女的嘴角動了動,諸伏高明意識到事情不對,和她同時開口。
“諸伏警官好奇小奈你們是不是每天都一起上廁所?”
“什麼事都沒有。”
空氣似乎沉寂了兩秒。
又或者根本沒來得及完全沉寂。
黑川奈嘴一張,黑川光連忙伸手去捂嘴,可惜晚了一步。
“對!我們每天都一起上廁所!”
……
……
……
小蘭:?
虎田夫婦:?
土屋敬大:?
衆刑警:?
諸伏高明:?!
黑川光:唉……
黑川奈:嘿嘿~
沒人說得清這到底是一種怎樣尴尬的場面,好在諸伏高明已經是一名成熟且經驗豐富的警部了,他清了清嗓子,拿起對講機準備接通的瞬間,那邊也傳來聲音。
“敢助君。”
“高明,準備帶着原野惠過來後花園了。”
對講機裡清晰地傳出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毛利大偵探已經準備好為我們破解這兩起案件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