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擡起頭,那模樣像是被丢棄的寵物一般,既可憐又委屈。
他幫黑川奈把松下來的頭發整理好,動了動唇,叮囑最終濃縮成了“路上小心”四字。
黑川奈唇角一咧,掌心合攏再張開,最終摸了摸黑川光乖巧的鬓角,話不多說,抓住岩石就向上攀爬。
她的動作娴熟快速,自己都覺得自己像一隻猴子。
下方不知道是不是又打起來了,歇斯底裡的哀嚎在空中回蕩。
打架不礙事,誰不是在打架中成長起來的?
黑川奈鼓勵打架,并表示打就對了。
菜就隻有被揍的份!
黑川奈越爬越是順手,陡峭的岩壁在她腳下逐漸如大道般平坦,幾乎不用手觸碰到岩石,腳下稍微使勁就能找到駐足點向上跳躍。
不過在懸崖邊緣的時候她還是用手裝了裝,畢竟不用手的攀岩還是過于非人了,她可不希望被人抓去實驗室裡面研究。
石下莊園的後花園裡挺熱鬧,黑川奈從懸崖邊緣探出腦袋的時候看見幾個穿着救援服飾的人正在往身上固定攀岩裝備,還有人正在打電話,面色急迫。
小蘭和虎田由衣坐在一起,眼眶通紅。
黑川奈想一躍而上的動作停止了,她掰出一塊石頭,順着小蘭的方向擲去,還好兩人離懸崖不遠,石頭朝着小蘭的方向蹦了兩下,成功吸引到虎田由衣的注意。
她順着石塊的方向望去,顫抖的手晃了晃身旁的小蘭。
“哈喽~”
黑川奈朝着看過來的不可置信的兩名少女打招呼,她雙手撐在草地上,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兩個人就已經沖到面前,一左一右死死抓住黑川奈的兩隻手臂。
其他人也想過來,被虎田由衣制止,臨近懸崖的這片區域如果人數過多可能會承受不住重量導緻崩塌。
“說什麼哈喽……抓緊我!”小蘭的聲音裡帶着哭腔,纖瘦的身體發出驚人的力量,指甲幾乎要嵌進黑川奈手臂的皮肉中。
“嘿嘿,你們竟然還能拉得動我,看來我一會得多吃幾頓小蘭親手做的料理才行,”黑川奈笑着。
“閉嘴!”
她一說完,虎田由衣就呵道,“我們現在就拉你上來……你的腳别撲騰!小心等會一起掉下去了!”
“抓穩!别往後仰!”
……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兩個少女才把這個不似外表一般輕盈反倒沉重非常還獨愛做鬼作怪的黑川奈給拉上來。
“其他人呢?”諸伏高明原先還在數十米之外的地方打電話,見黑川奈從懸崖爬上來,一路小跑過來。
黑川奈盯着眼前這位和自己管家長相相差無幾的男人,整齊的八字胡因為奔跑變得些許淩亂,她仿佛看見了自家小光着急的模樣,如果是黑川光本人,她肯定會興緻大發逗弄一番。
不過現在這個人是長野縣的警部,和自己屁關系都沒,更重要的是,自家小光還和兩個毒蟲一起被困在懸崖下方。
“諸伏警官,”她小聲急促地說,“能否呼叫直升機前往下方久遠?他們三個都被困在下方差不多一百米的石台上,狀态都不是很好……我怕……”
她緊緊摳着手指上的疤痕,很像是那麼一回事。
諸伏高明當即聯系緊急救援隊,挂斷電話之後,他才有時間正眼觀察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女生。
根據土屋敬大收集來的資料,這個女生和自己的弟弟在米花町同居,接受身為管家的黑川……不,諸伏景光的照顧。
在一個月前,他的同事交給他一份信封,信封沒有寄件人的信息,隻是用普通圓珠筆畫了一個圓圈,而裡面是一部被子彈射穿的手機。
如果他當時推理的沒錯,自己唯一的親人已經在警視廳的秘密行動中殉職,可現在……
諸伏高明轉身,朝着花園中央走去,他現在需要更多時間來思考,在景光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整齊的後花園在最中心的位置被石下敬次親自挖出一個直徑大概兩米到三米的土坑,将這個花園的美感破壞殆盡,而他本人也和美森好永乘坐直升機不見蹤影,沒人能料到空曠的停機坪地下竟藏着一輛直升機。
長野縣警察本部的直升機平日裡也隻是用來救援,産自本世紀初的直升機論性能肯定比不上石下敬次。
黑川光幫着救援人員打開艙門。
門一開,他的視線就不自主鎖在在一旁等待的黑川奈身上,她身後是諸伏高明,兩人的間隔不足50公分。
他的指甲刻在掌心,唇角抿在一起,默默站回少女的身後。
目光的所到之處與諸伏高明一觸即分。
而另外兩人則在機艙裡遲遲沒有出現。
負責救援的人從飛機上下來,在諸伏高明的耳邊很是苦惱地在交代什麼。
“把醫生叫來處理他們的傷口,”諸伏高明低聲吩咐。
石下敬次和虎田義郎的傷了,并且傷得還不輕。
黑川奈聽了心一慌。
趕緊拉黑川光的衣袖,男人下意識彎曲膝蓋,順暢的動作進行到一半時出現停頓,但他還是僵硬着低下姿勢去聽黑川奈的悄悄話。
“小光,我應該沒把他們怎麼樣吧,”黑川奈問。
黑川光搖頭,“是他們在下面的時候又打起來了,我廢了好大的勁才将兩人分開。”
他在說話的時候沒有控制音量。
“隻可惜他們他們之間似乎還有什麼恩怨,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就已經傷到了。”
黑川奈誇張地歎氣,聲音大到可以讓方圓五米内的人全聽見,“沒死真的是太好了,我本以為我們都活不下來了呢。比起丢掉小命,隻是傷到腿可太幸運了。”
傷到腿?
在警方攙扶下才能勉強下飛機的虎田義郎和内川明正聽到這兩人的話,身體止不住地哆嗦。
兩人的腳都以極其不正常的姿勢向外拐,下飛機也直接能是被援救人員一左一右架着兩邊胳膊。
醫生初步檢查都隻能無奈搖頭,膝蓋及以下多處粉碎性骨折,不廢也殘。
虎田由衣雖不情願,但作為妻子還是必須和援救人員一起攙扶着不省人事的丈夫。
黑川奈注意到不遠處那個正在和刑警對話的臉上有疤的警部在虎田由衣上前時轉過頭,看着其他人老婆。
虎田義郎不重,但畢竟是個男人,骨骼和體型都比虎田由衣大得多,虎田由衣被壓得擡不起頭,好不容易攙扶着男人躺在擔架上,擡起頭,目光和那個不遠處正拐着拐朝她走來的男人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