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那年的一場大火,毀了一切。
何家雖不如帥府有權勢,在明城也算得上富貴人家。然而在何曉生十四歲時,渌、衡兩派的黨争,導緻一顆炮彈誤落進了何家。他當時在外玩耍躲過一劫,回家時隻見到一片斷壁殘垣。母親還剩最後一口氣,握着他的手,那麼溫柔地喚他,曉生。
他含淚問兇手是誰,母親卻搖搖頭,用極輕的聲音告訴他,不重要了。
"不必尋仇,我的孩子,你隻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夠了。"
空氣中彌漫的煙塵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過後,他終于清醒地認識到:沒了,什麼都沒了。
何家無憂無慮的小少爺永遠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活下來的,是不知曉為何而生的何曉生。
他刻意地不投靠任何一方,刻意地試圖在亂世中保留一方淨土,恰引得梁知原和江萍秋都不自覺地願意上他這麼來同他交心。大多數時候何曉生隻是聽,時不時應上一兩句。玉蘭樹也和他一樣默默的,搖着葉子、不作聲。
"老何。我帶了茶館新進的茶葉來;不知你有沒有興緻嘗嘗?"梁和原笑吟吟地踏入載縫鋪後院,自顧自地泡上茶。
"忙着趕工呢,沒工夫喝你那茶。"何曉生不領情,"大帥五十大壽,萍秋叫我快些将旗袍做好。”梁知原毫不在意地一揮手,自己先抿了口茶:"得了吧你。明城上下誰不知道你啊。'趕工'這兩字跟你能有半毛錢關系?"他放下茶木杯:"真是好茶,你不嘗嘗?"
何曉生歎了口氣,轉身向梁知原道:"梁老闆,我不瞞你,今日萍秋和黃管家來,我瞧那态勢實在不妙。旗袍不早些做完,隻怕她……"他喝了口茶,搖搖頭,說:"我雖想遠離紛争,也不願因着我自己使性子害了人家的命。"
"老何,你真不願與我們……"梁知秋欲言又止,終究默然。
何曉生了然一笑。不知為何,那笑中似有悲戚之意。
"梁老闆啊,你知道的,我早已是心死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