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生冷笑一聲,重複道:"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這樣的結果是怎樣的結果?"他激動起來,一隻手指向餘燕房間::"這個孩子剛剛失去她唯一的親人,卻隻從現在那林大帥的手上拿到這麼一點賠償。她才幾歲啊?十八還是十九?嗯?現在她隻信得過你,你卻帶她來投奔一個陌生人!口口聲聲說你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那你又看到了什麼好的結果?林舒之上位了,這就是你所希望看到的?這就是你不惜犧牲江萍秋和餘深也要看到的?"
梁知原嘈地站起來,隐隐有爆發之勢:"萍秋的死亦是我始料極!"
"但你依然難辭其咎!"
何曉生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他直視着梁知原的雙眼:"難道你不該料到,黃世潤這樣的老狐狸總會查出萍秋的身份?難道你不該早作防範?我自然知道她的死不能完全怪你,但我就是不懂,為什麼你甯願冒着犧牲同僚的風險,也要扶林舒之坐上大帥的位置?"
梁知原松開緊握着的拳頭:"我了解林舒之,他與趙昌不一樣。他許過我一個海晏河清。"
何曉生簡直被氣笑了:"不一樣?老梁,你該比我清楚。"他壓低聲音道:"我得提醒你一句:明城就那麼一把椅子,誰坐上,都一樣。"不等梁知原開口,他白顧自轉身回了房間:"梁老闆慢走,在下不送了。"
梁知原壓抑着歎了口氣。他擡眼,見餘燕将二樓窗子開了條縫正沖他招手,他也輕輕揮了揮手,勉強對她露出一個笑容,轉身離開。
何曉生漸漸冷靜下來,後知後覺地開始後悔自己剛才話說得太重,不知道有沒有罵醒梁如原,但大概是吓着了小姑娘。又想到她十幾歲便沒了親人,也是個命苦的;何家被一把火燒幹淨後并不曾有人寬慰過他。他想,總别讓這姑娘跟我一樣。
于是他走上二樓,猶豫着敲敲門。餘燕很快打開門,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問他怎麼了。寬慰的話到嘴邊滾了一圈又咽回去,何曉生啞了一下,隻說,再過一個時辰下樓來吃飯。
"好嘞。多謝何大哥。"餘燕笑着說。
何曉生做飯時還在想,院子裡多了個人,以後的日子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從前他一個人胡亂過日子,高興了自己燒飯吃,懶的時候到半日閉茶館裡去蹭一口,有時午覺睡久了,天暗下去才醒,幹月脆晚飯就餓着不吃。他并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餓死,但以後,他總不能讓小姑娘餓着。
-﹣何曉生的身上,破天荒地有了些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