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想一眼望穿這六年的時光。
“你為什麼改名?當時為什麼拿到花大的保研名額又不去讀?為什麼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原本可以讀研究生的,就是因為你沒讀成。你不跟我解釋解釋,一句抱歉都沒有嗎?”
路上旖旎的燈光照在他臉上。他搖頭不言,皺了皺眉,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也許是醉酒難受,也許是他根本不記得她了,又或者是以他現在的地位,根本沒必要跟她解釋當年的事。
車停在酒店樓下,司機:“到了,請拿好随身物品。”
她扶着他按電梯,踉踉跄跄地把他拖進房間。
她用盡全身力氣把這個一米八五的結實大漢拽到床上,她還沒喘過來氣呢,他的喉嚨就不住地做吞咽動作:“渴、好渴……”
好吧,老娘再發善心伺候你一回,誰讓我是你助理呢。
她燒了一壺熱水,泡上酒店提供的茶包,然後把茶水晾涼。
她故意道:“來,大郎,喝藥了。”
項知非根本沒意識到她說什麼:“嗯……”
她用盡全身力氣把他從床上扶起來,用力拖住他的脖子,他的腦袋歪在她的胸前。她用小茶碗給他一點點把水灌進去。
可真沉呐,她的大臂都要脫臼了。
他咕咚咕咚喝完了一大杯,然後長舒了一口氣,向枕頭上栽過去。
她伸手輕拍了兩下他的臉:“看起來沒什麼事,睡一覺就好了。”
他的兩道眉峰直挺,臉色醇紅,嘴唇嗡動,鼻尖似迷上一層水霧。
真是一張好看的臉呀,不出道拍電視劇可惜了。尤香梨想,你要不是我老闆,我都有點想占你便宜了。
她還在盯着他看,他突然仰起頭,用微弱的聲音說:“對不起……”
她愣了一下,把耳朵湊近他的臉,他溫熱的呼吸落到她的眼睛裡。
“什麼對不起?給老娘說清楚?”尤香梨問道。
“對不……”然後就是他沉重的呼吸聲。
看樣子已經睡死過去了。
尤香梨深深歎了一口氣:“唉,算了。我可是正人君子,今天就放過你一次,否則勝之不武。”
她幫他把眼鏡摘了,把鞋脫了。身上的衣服太緊,她怕他睡得不舒服,又幫他把襯衫脫了。她給他蓋上被子,便帶上門走了。
翌日。
尤香梨和棠十月在酒店餐廳用早餐,吃到一半,看見穿深灰色T恤的項知非也下來了。
他恢複了往日的挺拔,步履有力,目不斜視。
“Leo,Leo來了。”棠十月看到項知非進了餐廳,小聲提醒尤香梨。棠十月不是那種善于社交的人,她看見領導就像老鼠見了貓,恨不得躲遠遠的。
尤香梨沒有回頭,繼續吸着沙茶面:“你别縮着了。放心吧,他不會過來的。”
果然,項知非拿好食物後,徑直去了靠牆的角落,假裝沒看見她們。
在門口彙合打車去高鐵站時,項知非也隻是簡單打了個招呼,眼神中似乎躲閃着什麼見不得人的尴尬秘密。
回花城的商務座都賣完了,二等座也沒有三個位置連排的。因此項知非跟尤香梨挨着坐,棠十月跟他倆隔了一個過道,坐在另一扇窗邊。
列車開了一個多小時,項知非沒有像來的時候那樣一直在說工作上的事,隻是一個人安靜地看手機。
“項總喝水嗎?”尤香梨打破沉寂,心想,大哥我看你能憋到什麼時候。
“謝謝。”他接過礦泉水,扭動瓶蓋。
他微微揚起下巴,張嘴輕輕抿了一口,水順着他的喉結流下去。他放下水瓶後,終于忍不住問道:“昨晚喝醉之後,我好像斷片了。”
“還記得誰給你倒茶嗎?”尤香梨故意眉眼一挑。
他罕見地腼腆搖搖頭:“還有,我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尤香梨一副沒大事的樣子:“噢,我讓酒店服務員幫你脫的,男的。”
他微微舒了一口氣,但又半信半疑道:“昨晚确實大意,沒想到回國後第一次喝酒就醉成那樣。”
她一副教導主任模樣:“以後喝酒呢,一定要先吃菜墊着胃,然後才能喝。另外别那麼實誠,能打馬虎眼兒的就打馬虎眼兒,喝多了傷的是自己。
“下次注意。”
“不過我看你酒量啊,”尤香梨無奈地搖了兩下頭,下巴又一甩,“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還是别喝了。”
他低眉:“嗯,昨天确實不好,如果耽誤了工作就更不好。”
他倆這一說一答的,一時分不清誰是誰老闆了。
項知非從今天早上起來就一直在想,昨晚好像聽到有人叫他“項禹”。這個名字已經六年沒有被叫過了。
是誰叫他?還是醉酒後在做夢?
正想着,他的思緒被電話鈴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