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鐘先生車上的時候，楚清姿把包包又翻了一遍，總算找到手機了。她給周主任打了電話，告訴他靳宇微馬上到醫院。

“他喝了酒，不知道還吞了什麼，應該是藥物。我沒看清，估計是頭孢類的…”

清姿讓周主任那邊趕緊準備接人。

鐘先生開車，鐘太太坐在前排，靳宇微面色蒼白和清姿坐在後面。他痛得受不了，幾乎一直躺在清姿身上…

到了急診以後，不隻周主任，還有其他幾個資曆高技術好的主任，還有護士長他們都等在那邊了。

靳宇微下車就被推進了搶救室。

“靳太太别擔心。”周主任安慰了她一下，就進去搶救室了。

楚清姿坐在外面的長椅上，李青苗一直陪在她身邊。 “别怕，不會有事的。”

楚清姿整個人抖到停不下來。

過了很久，清姿對李青苗說：“念念，謝謝你。你們回去吧…”她看到鐘先生一直在窗口那邊捏手機，怕他有事不方便。

李青苗看了一眼鐘先生，拍拍她的手，沒有說話。還是坐在那裡抱着她。

鐘先生本來沒有走的意思，他們夫妻是想在這裡陪着她到靳宇微出來的。後來鐘先生收到了不知道誰的消息，和她說了一下，帶着李青苗要離開。

鐘先生走之前和楚清姿說：“楚小姐，如果您不介意，平時多和我家念念說說話。我忙，她也孤單。”

李青苗任由他牽着手，聽到他這樣說話，嗅了嗅鼻子。

鐘先生鐘太太離開以後，楚清姿一個人捂着臉坐在那裡哭了。沒有聲音，但是流了很多眼淚。她整個人都在抖動，好像失去了主心骨。

江墨染站在大廳拐角茶水間那邊的角落裡，在黑暗中看着楚清姿。他把張蘇蘇送回去以後，就趕到醫院來了。

但是他沒有勇氣走到她面前…他在心裡想着要怎麼和她說。

這個從來沒有心思的嬌憨小女人，在這個時候崩潰了。

“靳太太，他出現了雙硫侖樣反應，有休克現象。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靳先生現在太虛弱了，我們讓他住在搶救室裡，沒有去普通病房，是用儀器方便。您不要擔心。”周主任過來，讓她放心。

“你去看他吧。受了不少罪，您陪陪他，他會好很多。”

楚清姿雙腿像灌了鉛一樣走進搶救室。

靳宇微身上貼着多功能監護儀，手背上插着針。他被換了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本來醫護是不會幫病人換的，應該是他身份不同。這裡的醫護對他格外上心。

他臉色蒼白得吓人，楚清姿真的無比無比無比地自責和愧疚。

這一刻，她甯願選擇和他死生不複相見。她相信，靳宇微看不到她，就不會這麼痛苦。

她騙不了自己的心，現在就算江墨染讓她傷心了，她還是犯賤地愛江墨染！就算她對靳宇微的愧疚達到了頂峰，她還是愛江墨染…

靳宇微昏睡着，沒有人的身體被折磨成這樣，還能生龍活虎。

“靳太太，我是老張，我會在這裡照顧靳先生。”有個大概50歲的大叔走了進來。“是鐘先生叫我過來的。”

楚清姿抿抿唇，點了一下頭。

“外面有人讓您出去一下。您放心，我在這裡。”老張接着給她傳話。

楚清姿給念念發了個信息，确認了這個老張是鐘先生請來的，才放心走了出去。

她看到江墨染孤獨颀長的身體靠在幽暗的走廊深處。那邊病房沒有住人，頂部過道燈沒有開，隻有大廳裡的光勻了一點過去。

“寶寶…那個女孩是文山的，叫蘇蘇。是萌萌的姐姐。我和她沒什麼。”江墨染伸手牽住楚清姿的手，拇指輕輕揉她的手心。“我們不要吵架…”

清姿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她靜靜站在江墨染面前，把腦袋貼到他胸前。

“對不起，寶寶。你再等我一段時間。我…我想娶你的…”

江墨染從來不說做不到的事，他不會輕易許諾。

之前他不肯和她上床，也是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不能給她未來，不會和她有結果，所以他一直克制自己。後來他看到希望了，拿到錢了。才會在五月十六日和她做了那種事。

但是這一次，他告訴清姿，他想娶她…江墨染其實沒有太多信心…

“我們不會結婚。我的戶口本在他那裡，他不會給我。”楚清姿已經理解靳宇微了。

“我愛你，就算我不能和你結婚。我也做不到看着你娶别人…靳宇微喜歡我快六年了，他又怎麼會輕易讓我真的嫁給你…”笨蛋豬女人突然就長腦子了。

“我們會像我師父師娘一樣，沒名沒分在一起。也許哪一天，你厭倦我了，會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結婚…”楚清姿鼻頭好酸…靠着他的胸膛，她有點委屈，想哭。

“可是這些，我也不怕的。就好好走到那一天吧？好嗎？讓我對你好一點，就像你說的，你也會拿出所有對我好。等到你變心了，和我說一下，我祝福你，然後，我會好好過。”

楚清姿又補充了一句：“以後就算分開了，我也不會讓你擔心我…”

江墨染聽到她說這樣的話，真的又感動，又後悔。他後悔自己太沖動，沒有準備好一切再和她上床…他在心裡懊惱，自己應該等能和她有結婚的可能的那一天再做這種事的。

“阿江，你别因為對他愧疚，就把我推向他好嗎？”

清姿心裡害怕再和他分開，他們已經睡過了，她已經回不到過去了。不和他在一起她會不習慣的…

“寶寶…我在努力。我在努力讓自己變得好起來。”江墨染心裡一直有計劃的，他有一條路，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到她。

江墨染擡起楚清姿的臉，在她眉心輕吻了一下。

“你做的事會很辛苦嗎？”她突然想到心玉設計的同事對她不太友好，又問了一句：“同事們對你都好吧？如果受了委屈，就和我說。不要一個人忍着。”

江墨染又親了一下她的眉心，嗯了一聲。

“我最近會在這裡照顧他，我心裡很是愧疚，不知道怎麼補償他…你别生我的氣…”

清姿有些擔心江墨染會生氣。不過江墨染一直以來都很好說話，很溫柔。

“不好，我會生氣。你不要在這裡…是我欠他的，我會還他，不要你還。”江墨染不同意。

“我再說一次，寶寶，不可以。我不讓你再照顧他，不讓你和他一起…不讓你見他。你不能再給他任何希望。”

楚清姿有點覺得他小氣，不信任自己。不服氣地看着他。

“我是爸爸，寶寶要聽我的。”江墨染在這種場合說這個！清姿心裡正因為靳宇微的事難過着呢！

“我認真的，楚楓沒有好好養你。我會好好養，你會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這不是變态，是我要給你雙份的愛。”江墨染第一次說出這個稱呼對他來說的意義。在醫院裡，在昏暗的走廊下…

“宇微的事，你相信我。我欠他的，我會還他。寶寶相信我嗎？”

楚清姿覺得，“爸爸”這個詞，突然溫暖了好多。

“我不在這裡照顧他，不太好…他們都以為我是靳太太。”她不想在外面拆了靳宇微的台。

“信任我，交給我，我會處理好。江太太？”

江墨染讓她到外面去等他，“那邊有監控。”

楚清姿眼睫垂了垂，因為要和他避嫌的事不開心。但她還是乖巧地自己走了出去…

*

江墨染和楚清姿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很晚很晚了。楚清姿很累，但是心裡壓着很多事，睡不着，就幫阿江按摩熱敷。

“寶寶辛苦了。過來，睡覺。”江墨染一把摟過她，按到自己懷裡。“有你真好，我的腳踝疼了四年，最近一直都沒有再疼。”

楚清姿也沒有和他鬧，乖乖地睡覺了。

清姿睡熟了以後，江墨染摟着她，看着自己手機上的那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