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一眼不錯地望着陳英。
感覺到他語氣認真,陳英忙坐起身,用手掩住坦領處露出的大片雪白,垂着眼說,“你帶我回到雲州又幫我尋找家人,原就是我欠你的,不管做什麼,我都會竭盡所能。”
“做我的女人。”
陳英刷地一下擡起頭,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言昱安無視女子慘白的臉,他起身下榻,整理好自己的衣襟,聲音清潤如水,卻又帶着幾分涼意,“你扮作我的内眷,如此才能擋住那些人。我可不想在娶妻之前,傳出什麼風流韻事。”
陳英一下子反應過來,原來是要她假扮他身邊的寵妾啊。
不知怎麼,她突然想起京城裡的江錦舒。出身名門,雍容華貴,那才是與他般配的女子,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燭光搖曳,在牆壁上映出奇形怪狀的光影,令人生出恍然如夢之感,陳英靜靜地看着。左右也用不了多久,既能幫他擋去煩擾,又可以遂了自己的心願。
這般想着,她開口應了聲,“好。”
随即她起身下榻,朝他露出一個笑容,明媚而純粹,将心底陰霾一掃而空。
言昱安靜靜盯着她,擡手替她将鬓邊散發勾到耳後,低低說道,“今晚你便在這裡睡下吧。”
他轉身朝書案走去,像是要讓她安心,又淡聲補了句,“放心,我不會碰你。”
言昱安那樣清風朗月般的郎君,骨子裡有着世家貴胄的矜傲。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這樣的天之驕子,方才卻卸下滿身的傲骨,任由面前的女子幾乎絕情地說着舍他棄他,将他這顆真心碾碎揚灰。
未曾想到,她的固執會傷到他。
陳英眼眶泛紅,快步跟上去,從背後環抱住他的腰。言昱安腳步一頓,垂眸看了一眼,終是沒舍得将她的手臂扯開。
陳英把臉貼在他背脊上,忽然便笑起來,可眼底卻泛起水霧,“既然是演戲,那就不要露出破綻,我們去床榻上睡可好?在你離開雲州前,能陪在你身邊,我心裡其實是歡喜的。”
說是歡喜,她一邊說着,眼淚卻悄悄滑落眼眶。
言昱安長長歎息一聲,他閉了閉眼,聲音澀然,“你當真不悔?”
這個問題似有歧義,似乎隻要回答不悔,他們之間便再也沒有回旋餘地。她親手斬斷二人可能的未來,她真的不會後悔嗎?
可是一想到姑姑對她的告誡,她便陡然驚醒過來。
萬萬不可給人做妾,即便是他也不行。
她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心愛之人娶妻生子,而她的餘生卻隻能卑微地困在後宅内院中仰人鼻息。任由主母磋磨,刁仆欺辱,就算将來有子嗣,都不能養在自己身邊,更不能喚自己一聲娘親。
一想到這些,她的手不覺輕顫一下。似是覺察她的退縮,言昱安轉過身來,一把将她攔腰抱起,大步朝床榻走去。
紗帳垂落,兩人共枕而眠。
陳英靜靜閉上眼睛,聞着他的氣息,感受到他均勻的呼吸。她一動不動,言昱安也沒有動,他閉着眼,似乎已經睡着。
時間一點點流逝,她的心跳也終于平緩下來。就在她半夢半醒間,突然感覺身子一暖,整個人頓時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中,清幽的甘松香,攜着男子溫熱體溫,如絲如縷萦繞來過。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微微有些癢,像是一根羽毛,在心底輕輕撩撥着,可她已經睜不開眼。
靜夜無聲,兩人緊緊相擁,似乎隻有在靜夜中才能擁有彼此,于無聲中才不會打破這場奢夢。
不多時,陳英已經沉沉睡去,就連耳邊男子溫柔低語聲也未能聽清。
“你都不曾試過,怎知要不起呢?”
言昱安眉心微蹙,望着懷中女子睡顔,如夜深眸中閃過一瞬星芒。他幽幽歎息一聲,低頭垂眸,在少女額間輕輕印上一個吻。
這時從言昱安角度看過去,恰巧能看見她淚濕未幹的纖長睫羽,親吻過後微微腫起的紅唇,再往下,便能隐約窺見少女坦領下起伏的春色。
他喉結上下滾了滾,有些狼狽地轉開視線。盡管今夜飲酒不多,但此刻下腹還是湧出一陣陣燥熱,令人難以自持。
手掌下的纖腰溫軟滑膩,引人流連。驟然間,他收回手,五指緊縮,隐在袖下的手背青筋隐現。一貫清冷的雙眸,因酒氣熏得眼尾泛紅,幽幽燭光中,他低沉的眉間翻湧着隐忍與克制。
他喘息了幾下,側頭看向熟睡的少女。良久,再開口時,聲音已是沙啞。
“阿英,我并非聖人。”
說完這句話,他無聲地苦笑起來。合上雙眼,将自己的臉貼在她白皙後頸上,聽着她清淺鼻息,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又發出長長一聲低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