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麥冬在旁聽得心驚肉跳,她見陳英投來的目光,幾乎瞬間便了然于心,她朝陳英暗暗點了下頭,便匆匆跨出門去。
陳英望了眼她離去的背影,眼底情緒有些波動,嫣紅的唇瓣又抿緊了幾分。等麥冬走遠些,以她的身手,想要從這裡脫身也并不難。
就在陳英默默盤算着時間,趙雲君卻是漸漸變了臉色。
一想着,令他魂牽夢萦的美人很快就要投入他的懷抱,渾身血液便沸騰不止,雖不願承認,他此刻的确起了邪念,對她動起了歪心思。
那種從心底陰暗處滋生的欲望,化作一團火直沖三焦。見茶室内再無旁人,趙雲君眼神癡迷地望着眼前如嬌花般的女子,心中難以自抑地悸動着,最後他還是情不自禁伸出了手。
就在他快要摸到陳英的臉時,陳英端起茶盞,毫不猶豫地朝他的臉潑了過去,茶水四處飛濺,趙雲君旋身跳開二丈遠,仍是躲避不及,胸襟前濕了大片,水漬斑駁。
一時間,他滿身狼狽,抹了把臉上水漬,又驚又氣地瞪向陳英,沉聲低喝道,“姑娘這是何意?”
陳英自然聽出了怒意,可方才也試探出來了。這人是有功夫在身,原本雲州地處邊陲,戰事頻繁。不論是山民商販,還是世家貴族大多都是會習武防身。
隻不過見他一副儒雅書生打扮,差點便以為他是個綿軟的公子哥。如果這個時候硬碰硬,她似乎也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都怪我不小心,趙公子您沒事吧?”
陳英假裝關心地站起來,可臉上卻是笑容坦蕩,“公子方才說的話,我仔細想了想。公子提出的條件也很是誘人。隻不過,有一件事公子怕是不知,我這個人啊,心窄得很。”
聞言,趙雲君怒氣消了大半,隻是微蹙起眉,一臉狐疑地看向她。
陳英絲毫不在意他的臉色,徑自走上前,幫他撣了撣肩上殘留茶葉渣。唇邊壓的笑容又深了幾分,她翹起一根手指,重重點在他胸口,“我向來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趙雲君猛然伸手攬住她的纖腰,聲音不自覺柔了幾分,“我對姑娘是真心愛慕。”
陳英忍住心底的厭惡,努力柔和語氣,仰起頭朝他笑着,“公子可願意接受檢驗?”
“什麼檢驗?”
陳英順勢從他懷中掙脫,清靈的烏眸裡盛滿了真誠。
趙雲君不覺呆住,之前對陳英一見傾心,隻因見過她在翠柏間嫣然一笑,那一幕便深深印入腦海,揮之不去。而今隻不過和美人說上幾句話,就足以令他心動不止,神魂飄蕩,難以自持。
這時,屋外驟然刮起北風,窗扇被吹得嘩啦作響。雖屋内還燃着暖爐,可還是覺出幾分寒冷。
陳英微微攏了攏衣裳,然後擡起頭,一臉認真地看向趙雲君,“公子若是真心待我,自是應當三書六禮,八擡大轎迎我入門才好,至于這鋪子宅院,将來便充作我的嫁妝好了。”
話一落音,趙雲君便皺起了眉。幾乎是他剛變了臉色,門扇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門口。
此時,一個颀長的身影出現了。
冷風瞬間灌滿了茶室,陳英看清來人,神經不由地緊繃起來。她縮了縮脖頸,一時間舌尖打顫,竟是吐不出半個字來。
男子披着一件灰白鬥篷,肩上顔色隐隐有些發深,像是剛剛被融雪浸濕過。他玉白的臉龐上,此刻透着不自然的绯紅。
與任何時候見到他一樣,這個男子總是飄然若仙,不染塵俗。隻不過,這一次他周身氣息有些不同,似是匆忙而來,風塵仆仆中,透着一股冷厲和威嚴。
他隻是靜靜地立在那裡,可那種威壓的氣勢,卻足以令所有人望而生畏。陳英咬着唇,絞盡腦汁,卻還是想不出,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才好。
還是趙雲君最先鎮定下來,他朝着言昱安走近,拱起手,不尴不尬地笑着,“原來是言大人啊,還真是巧了。”
言昱安視線從他身上淡淡掠過,然後緩步朝陳英走去。
陳英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差一點就要撞上後面的博古架。
言昱安一言不發,扯下身上鬥篷披在陳英身上,然後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而他始終神情疏淡,真真看不出任何異樣。
剛出了金墨齋,就有十來個護衛湧了上來,平康見言昱安将披風給了陳英,方正的臉上寫滿了擔憂,“主子您這剛……”
言昱安一個眼神飛過去,平康立馬住了嘴,剩下的話隻能咽在肚子裡。
世子爺今日是在宴請雲州幾位重要官吏,借由不勝酒力,到底還是飲了幾杯。原就是帶病的身子,哪裡受得了半點寒冷,哪成想,方才剛一接到消息,世子爺便不管不顧,跨上馬便直奔而來,可把他們這一幫人吓壞了。
也不曉得這英姑娘究竟是如何想的,好好待在世子爺的後院不好麼?偏要這般瞎折騰。
直到二人上了馬車,陳英才隐約聞到些酒氣,她慢慢擡起頭望向言昱安,還是忍不住問他,“你飲酒了?”
“嗯。”言昱安雙眼微閉,呼吸熾熱。
此刻他的聲音更像是被砂石磨過,沙啞低沉,明明隻是應了一聲,卻偏偏有一種沉郁無奈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