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昱安策馬來到陳英面前,馬蹄踏起漫漫煙塵,嗆得陳英直掩口鼻,他趕忙勒緊缰繩。
駿馬被勒停,言昱安卻并未下馬,而是低頭看向陳英,他溫柔一笑,朝她伸出了手。
陳英握住他的手,借力躍上了馬背。
熟悉的懷抱中,陳英忽然鼻尖一酸,眼底泛起水霧。這一刻,她終于卸下心裡強撐的堅強。一種莫名的委屈襲來,她擡手正要擦眼淚,忽然感覺手腕一緊。
言昱安握住她纖細腕骨,眸光溫柔地凝着她。忽然他唇角微揚,語氣悠然地說,“哭得可真醜啊。”
邊說着,他擡起一片衣袖,輕柔地擦去她臉上髒污。
他動作很慢,神情專注又溫柔,像是在擦拭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因劇烈策馬,他此刻臉色潮紅,鬓角有汗珠滑落,呼吸粗沉。細看之下,他唇瓣發幹泛白,還有眼底一抹青灰,顯出幾分不同于常人的病弱與疲态。
陳英心底越發酸澀,紅着眼嗔怪他,“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言昱安擡手撫了撫她淩亂的烏發,他唇角帶着笑意,聲似呢喃,“若不親自找到你,我如何能安心。”
說完後,他将陳英往懷中一攬,掀眸看向前方,“孫副尉,多謝了,此恩言某會銘記于心。”
孫承光跳下馬,朝他抱拳一禮,“不過是舉手之勞,言大人無須客氣。”
身為武将,夙願便是戎馬關山,馳騁疆場。當初正是言昱安的舉薦,他才有幸留在韓将軍麾下效力。這點小事,跟言昱安的提攜之恩比起來,根本不足挂齒。
他方擡起頭,目光不由落到坐在言昱安懷中的女子身上。
視線觸及二人親密相擁的身影,孫承光眼眸一黯。
他很快收回視線,垂下眼眸說,“昨日地動,營中有人趁亂私逃到這渡河一帶,距離官道不遠,就由在下護送二位回去吧。”
言昱安隻淡淡一笑,瞟了眼身後護衛們,那數十人立即會意,齊齊往前驅馬靜默守護。
相較之下,孫承光身後區區幾個兵卒,倒顯得微末了。
孫承光臉上一陣尴尬,而這時,言昱安語氣溫和地開口了,“孫副尉尚有軍務在身,我們就不耽誤了。等到大軍班師回朝之時,言某定掃榻相迎,溫酒以待。”
坐在馬背上的陳英也慢慢躬身,朝孫承光福了福,“戰場上刀劍無眼,孫副尉請一定要小心。”
孫承光不再猶豫,翻身上馬抱拳回禮,“那便就此别過,二位京城再會。”
說完最後一句,他深深凝視了陳英一眼,那一眼的執着與真摯,似乎是要将她牢牢記住,又似乎是想看過這一眼後,将她徹徹底底地忘掉。
待陳英擡頭時,隻聽到他高喝一聲“走!”
幾匹駿馬立即掉頭奔出,揚起漫漫煙塵。
就在衆人等待煙塵消散時,忽然看到孫承光他們勒停了馬,而一旁樹林間竄出一個人來。
即便是隔着上百步距離,陳英還是一眼認出那人。
那一身黑衣的男子,正是她昨日的救命恩人。
言昱安順着她視線望去,一手攬着她的纖腰,淡聲問,“阿英認識那人?”
陳英這才醒過神,抓着言昱安的衣袖急聲道,“是那個人,是他将我從水中救上來的。”
言昱安眼底閃過一瞬猶疑,陳英揪着他衣袖,面色焦急說,“那個人,可能是孫副尉要捉拿的逃兵。”
将她臉上驚惶盡收眼底,言昱安瞬間便懂了她的意思。幾乎是她話音一落,言昱安便攬緊她的腰,策馬直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