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康之所以現在才發現,大概是此刻李清池眼神裡有着和她眼角一般的鋒利。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和丁兆剛剛聊天的話題,太容易被解讀誤會故意孤立。
畢竟“偷電”這件事發生在自己和丁兆的高中,有着明顯的局限性。
往日平靜如水的李清池此刻少見的情緒外露便有了原有。
當然她和丁兆都沒有這個意思,隻是習慣使然,确實有些得意忘形了。
怪不得剛剛在公司門口自己右眼皮沒來由得跳了一下,原來在這裡等着自己呢。
陳小康剛想要轉移話題,想要不留痕迹地将此刻稍稍有幾分緊張的氣氛給掩埋。
卻不想丁兆絲毫沒有察覺出對方情緒的變化,依舊沒心沒肺地說道:“我們也不給帶啊!”
聽着丁兆的話,李清池突然嘴角揚起向上的弧度,眼神裡閃過一抹小康極為熟悉的情緒——
嘲弄。
“我們帶手機被發現是直接退學的。”
聽到這話陳小康倒是不意外也沒有覺得李清池這話是誇張。
自從上次李清池跟自己說過她比自己年紀大且複讀了兩次,雖然沒有再提過這事,但是自己也猜到了她大概也來自高考大省。
畢竟隻有在認為高考是人生分水嶺的地方才會複讀一次以上。
丁兆明顯不知道這些,他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驚訝。
“誇張了吧!肯定是吓唬人的吧!”
聽到他這話陳小康的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一抹略帶苦澀的笑意弧度。
何不食肉糜。
李清池見他如此意外的表情倒是也沒有了剛剛的惱怒,反而心平氣和道:“确實有人帶,但帶了不是被發現退學就是沒時間玩。”
“沒時間玩?!”
丁兆的語氣和表情都在用力演繹着聞所未聞、匪夷所思這兩個詞語。
李清池沒有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甚至臉上的笑意更勝了幾分。
陳小康看着李清池,下一秒兩人的眼神交彙。
交彙的瞬間,小康突然就明白了她臉上的笑意究竟為何——
李清池她這是在逗弄“城市少爺”。
陳小康突然覺得李清池并沒有自己一開始想得那般簡單,除了認真刻苦外,她身上還藏着一股不輕易散發出來但蠢蠢欲動的狠勁兒。
雖然她也不能完全确定,但至少李清池是懂得如何反擊的。
隻是她的反擊,丁兆這個“城市少爺”好像并沒有意識到。
“怎麼感覺你們高中比監獄還要嚴格啊!”
他的驚呼太過自然,以至于沒人會覺得他有任何裝傻的可能,隻會覺得他真遲鈍單純。
聽到丁兆這話李清池沒有再有任何回應,不管是語言還是表情、視線又恢複到了往常。
低垂着、回避着。
明顯是要結束這段有些雞同鴨講的對話。
此刻的陳小康在想,丁兆這個回答倒是讓李清池的“反擊”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
屬實不夠解氣,甚至還有幾分憋悶。
當然她也知道雖然自己看似作為旁觀者隔岸觀火兩人之間意外碰撞出的樂子,但是她卻沒法真正做到是那置身事外的樂子人。
大概是因為自己也在高考是人生分水嶺的高壓環境下生活學習了十四年。
雖然時間和李清池比應該少了好幾年、也沒有真正在那種環境下經曆高考,但是能把高考作為人生分水嶺的環境,壓力自然不是從高中才有的。
隻是在高中那三年裡,那股持續增高的壓力在高三時達到頂峰。
她自然清楚李清池的話并沒有誇張,自己老家就有好幾所學校就是這般嚴苛。
退學從來都不是口頭上的,都是認真的。
所以才格外有威懾力。
陳小康也很是清楚自己确實多少有占到地域的便宜,雖然依照她的成績即便在老家正常發揮也是能上清北的。
但是高考成績并不會是全省前十會被屏蔽的成績。
隻是自己并不是高三才轉走的“高考移民”,所以還沒有被人說過投機取巧。
隻是太多人嘴上說着投機取巧的鄙夷,但心裡是說不上的羨慕和嫉妒。
畢竟在高考被視作人生分水嶺的高壓環境下,誰不想能更加合理地利用有限的規則,獲得更好的結果。
陳小康多少能猜想到李清池剛剛眼神落下前沒有完全掩蓋住的複雜情緒——
在讀的清北大學本科、可以毫無顧忌明牌給同期看的關系戶身份,還有可以侃侃而談的高中回憶。
這些造就了丁兆從内到外的松弛。
他的松弛将此刻她無法丢棄的緊繃和滿是攻擊性的自我保護顯現得多少有些狼狽。
甚至此刻的所有負面情緒都可以用“嫉妒”這個詞語來解釋。
陳小康光是這麼想着,心裡都會忍不住生出幾分明明跟自己無關但卻莫名的惱怒。
好在丁兆僅剩不多的眼力見此刻适時的顯靈,見李清池不想再搭理他并沒有再追問下去。
增加火上澆油的可能性。
更好的是距離那個居酒屋還有幾十米、過個紅綠燈路口就到了。
小康看着如何都不會走錯的路線退出了地圖導航,然後适時地開口。
“還有幾十米,應該再走一兩分鐘就到了。”
聽到她這話,李清池依舊是低垂着眼眸,但是頭卻輕輕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