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上演精彩情節,楚門幾次逃跑都被反派導演克裡斯托弗強硬攔截。
他說:“ I have given Truman the chance to lead a normal life. The world, the place you live in, is the sick place.(我給了楚門過正常生活的機會。而你所生活的世界,是一個病态的世界。)”
既像在告訴影片裡幫助楚門的人,又像在對戲裡戲外的觀衆說話。
曲明因看得十分投入,縮在季時岸懷裡像一條應激的小白蛇。小V臉慘白慘白的,滿是緊張焦慮色彩。圓溜溜的眼睛亮得出奇,就跟燃燒着兩抹怒火似的。
他抓着季時岸的手放在他肩上,當作溫熱圍脖環着他的脖子。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掐着他的手背,彼此手腕上的冰涼手铐反射冷光。
“我也認為這是一個病态的世界!但楚門是美好無辜的!他不該自以為是個神拿捏他、禍害他!楚門不欠他!他就是一個被病态世界折磨成病态的神經病!”
聽他字字是在說楚門與導演,句句都能指向自己與季語慎,季時岸聽得好笑不已。
然而他不太認可他的話,冷靜無奈地反駁他:“沒有人是美好無辜的。”
曲明因頓時安靜下來,想要扭頭看他。但被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架着脖子,不能掙紮反抗,他隻好豎起耳朵,集中注意力聽他說話。
“人的出生就是建立在母親的痛苦,甚至是死亡之上,即使不是他主動選擇,即使是她自讨苦吃……無論有什麼正當與不正當的理由,推翻不了結果。”
曲明因癟着嘴,歎了一口氣。
“剛出生的人太弱小無能,沒人保護他,隻能任人肆意擺弄與傷害。你想幫助他,就要幫他強大起來,要不要幫他報複仇人都是其次。報複的快樂抵消不了他受到的傷害。”
“我知道,可能會産生更多的痛苦。”曲明因小聲理智地附和。
“你不是神經病,不要試圖理解以及與他對話。”
季時岸明白,如果是曲明因面對導演和季語慎這類人,會被他們真正地解析、組裝和重塑。
他比他聰明強大一點,隻是深受影響,但沒被改變本性。
美好純良不是他的性格底色,溫柔冷情才是。
曲明因自嘲:“我也沒比神經病好得了多少。”
季時岸輕笑:“嗯,蠢出了類似效果。”
他惱羞成怒地咬着他的手指。
他卻順勢用手指在他口中攪弄溫軟舌頭,就跟把玩蛇信子似的。讓他既想因為難受吐出手指,又非要倔強快樂地死死咬住,正反都不好過。
他可太會拿捏他了。
影片到了真正的高.潮情節。
楚門駕駛着一艘帆船開往海的盡頭,導演命令人制造狂風暴雨逼迫他回頭。
身邊人提醒他,不能讓他當衆死亡。
曲明因扯出季時岸的手指,擦了擦嘴,用一種平靜絕望的語氣說:“意思是楚門可以死得無聲無息。”
就如當年還在培育箱裡的他一樣。
倘若他就那樣被母親捂死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包括他的外婆與小姨,都可能主動或被迫隐瞞真相,保護和包庇她。
在他們眼裡,出于各種正當與不正當的理由,一個不被人愛的嬰兒當然可以、甚至應該死得無聲無息。
季時岸突然用手握着他的下巴,指尖捏了捏他的臉頰,用一種冷靜微妙的語氣回答他。
“楚門控制不了别人的腦子,但可以控制自己。如果他也認為自己可以死得無聲無息,那他确實可以死了。死于這樣的愚蠢無能,無人能救,不配得救。”
“……”
一時悲觀一下都不行啊?
曲明因再次惱羞成怒地親咬着他的指頭。
季時岸任他咬着,聽着影片台詞,想着精彩畫面。
他的眼前浮現導演那雙灰藍色的眼睛。
它們在無聲地訴說情意,沉默地表達人性。比楚門身邊任何一個人都更複雜有趣,打動人心,也許導演自己都未意識到。
他看楚門是自己的作品,欣賞着他的掙紮反抗。又像楚門的父親,會因他的痛苦而猶豫。
他走到一旁看窗外平複心情,卻聽到楚門的挑釁發言——
“Is that the best you can do?(你就隻能做到這樣嗎?)”
“You're gonna have to kill me!(你得殺了我才行!)”
“你面對毒蛇父親時就是這種不屈挑釁的姿态吧?”曲明因小聲又驕傲地問季時岸,“楚門偏向于被動反抗,你更像主動反擊吧?”
“對。”季時岸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自己手臂上,眼裡是平靜自得的笑意,“他想玩死我,我想殺死他。”
“但你沒有真正殺死他。”
“太便宜他了。”
導演被楚門激怒,親手按下吹翻帆船的按鈕,試圖馴服他,讓他認輸認命地回頭。
楚門無力反抗,在驚濤駭浪裡奄奄一息。
導演最終因為各種因素選擇放他一條生路。
就如季語慎多次放過季時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