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岸去了一趟醫院做眼部全套檢查。
等待的途中,他給朋友秦問殊打了一個電話。
“晚上有空出來吃飯不?”
“有,我在淩大這邊,預計16:30忙完,回市區需要時間。”
“沒事,你發個定位給我。我看完眼睛去找你,就在淩大附近找家餐廳吃吧。”
“嗯,你眼睛怎麼了?”
“一言難盡,吃飯的時候再跟你說。”
“好。”
“晚上吃什麼?有沒有推薦的餐廳?”
“嗯……有家新開的紙上烤魚似乎很不錯,位置在淩大北門。有不少朋友吃過之後都給好評,我想去試試味道。”
“行,你把餐廳發我,我去訂座。”
季時岸收到秦問殊發來的餐廳鍊接,點開一看,餐廳招牌白底紅字,字是一個【雲】字,不常見的手寫體。不知道老闆在秀什麼意思,看着有點個性。
他放大圖片看字,總覺得筆迹清秀有力,眼熟得很。
他剛訂好位置,一旁的廣播通知他就診,便收好手機進入醫生辦公室。
傍晚5點,天邊出現一片燦爛的火燒雲。
季時岸将車停在淩城大學北門外,一邊等友人出來,一邊摸出手機拍照,順便發了一條朋友圈。
“看你心情不錯,眼睛沒問題?”
秦問殊拉開車門在他身旁坐下,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關心地問他。
“應該沒問題,具體結果要等3天後去拿。”
季時岸收好手機,握着方向盤,腳踩油門,一路跟随導航指引,在附近的停車場停好車。
随後步行一段路,他看到烤魚餐廳的招牌,始終覺得那個【雲】字的筆迹異常眼熟。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餐廳,在服務生的指引下進入預訂的包間。
等了十多分鐘,一大盤香噴噴的烤魚上桌。
“兩位請慢用。”
服務生禮貌地說完,推門離開包間。
季時岸這才說起過去3天的遭遇,一開口就是:“之前給你提了一嘴的一個‘潛在客戶’,突然回來帶我去他的孤島别墅玩了3天。為了增加一點趣味性,他用藥讓我暫時失明,用手铐拷住我的手,想方設法色.誘我……”
秦問殊略微思考一下,“小曲回來找你了?你們玩這麼有趣?”
季時岸反問他:“你覺得有趣嗎?”
秦問殊一邊拿着夾子翻烤着魚,一邊微笑回答:“你的反應告訴我,你覺得有趣。”
季時岸用詞準确簡潔,既沒任何誇大,又沒刻意搞笑,偏偏呈現一種平靜有趣的瘋感,讓人身臨其境,哭笑不得。
不過秦問殊與他當了6年朋友,職業又是心理醫生,沒有被他的話術迷惑。
他聽出來這倆人在過去3天裡的精神狀态都很超前,都如一條被文火慢烤的活魚,用圓鼓鼓的魚眼盯着人,無聲詢問“你這都能下得了嘴麼”之類。
傳遞着一種滿懷惡趣味的瘋感,多少沾點兒黑色幽默的精神污染。
季時岸講完之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茶潤喉。
秦問殊總結:“小曲在向你求救。”
聽專業的心理醫生說出“一個病人向另一個病人求救”的結論,季時岸神色不變,心裡多少感到一絲可笑。
秦問殊追問:“你又不打算找他回來麼?”
季時岸夾了一筷子魚肉吃着,坦白地回答:“他需要醫生,不需要我。2年前是如此,2年後依舊如此。”
“你不去找他?”
季時岸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嚼着噴香的魚肉,感覺沾了點苦膽似的,既苦又澀,卻隻能逼着自己吞下去。
“這是如他所願。”
“但不是如你所願。”
“這不重要。”
季時岸早就看明白了,個個都說深愛着他,個個都很會傷害他,從來不在關鍵時候真正尊重他的想法與心情。
他能怎麼辦呢?如他們所願呗。
正當此時,一旁傳來敲門的響聲。
“我去開門。”
秦問殊起身往門口走去。
季時岸嚼着香脆的魚骨咔嚓作響。
他又想明白了,曲明因之所以什麼都不解釋不坦白,突然離開和提出分開,是在刻意給他心裡埋下一根尖刺,讓他惦記于心,又會隐隐作痛,才能讓他不被他忘記。
當年和現在都是如此意圖。
如果曲明因坦白一切,向他求助,季時岸确實會竭盡全力幫助他。但他不一定真能幫得了他,不一定就能給足他想要的信心與支持。
他們的感情不一定就會因此美好順利,或許隻是讓他們分開得沒那麼糟糕與遺憾。
也就是說,曲明因想用自己的死亡困住季時岸,讓自己永遠活在他心裡,不想讓他因為努力救過自己釋懷,然後毫無心理負擔地過上新生活。
曲明因就是一條自私脆弱的小毒蛇,臨死前都要狠狠咬他一口。越是深愛他,越咬得惡毒,讓他别想因為他的死亡得到解脫。
秦問殊打開門,看見門外是一個穿着銀灰豹紋襯衣的帥哥,手上捧着一瓶酒。
“你好,我是這裡的老闆,楚雲淮。”
他笑起來顯得眉眼微彎,很有親和力與感染力。
“怎麼了?”
楚雲淮用手指敲了敲瓶身:“我來幫一位神秘的客人送這瓶酒。”
秦問殊略想一下,反問他:“客人姓曲?”
楚雲淮微挑眉頭:“你姓季?”
“不是。”秦問殊側身,看向背對他們的粉發男人,“他才是。”
“哦……”楚雲淮拉長了聲音,顯得意味深長,“那你姓什麼?”
“姓秦,秦問殊。”
“好名字,好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