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清輝下,朝日奈要多情的雙眸殘留着暗紅的色澤,實在讓人心折。
他居高臨下的姿态,還真像一尊能度人的神佛。
但也僅僅是看上去像而已。
“我不會。”男人聳聳肩,心安理得的說道。
“非常好。”泷澤雪繪也并沒有對它抱有多大的期待,面無表情地攤開手,作勢就要去取回遺棄在男人那用于超度自己的善款,“把卡還我,你這個沒用的和尚。”
“不能等我說完麼?”朝日奈并要沒有乖乖就範,他輕而易舉躲過女性伸來的手,兩指夾住那張薄薄的卡片伸到她夠不到的地方,“就算不能解夢,但為女施主排憂解難在下也還是專業的。”
泷澤雪繪沒說話,隻是微微側着臉看他非常惬意的倒在拉杆上,絲毫不在意自己大敞的領口所洩露出的大好光景,“所以不介意的話就請說說吧,是什麼樣的夢境會讓我可愛的妹妹一個人在深夜抽悶煙?”
真是扯淡。
泷澤雪繪像是完全看不到男人一覽無餘的鎖骨和結實胸膛,她歪着頭冷哼了一下,而後環胸笑道,“想聽我的故事可不便宜。”
“啊,那真是巧,正好剛剛有一位出手闊綽的小富婆給了我一筆善款。”朝日奈要的語氣變得異常愉悅起來,像是在期待着什麼一樣俯下身,拈起那張銀行卡點了點她的鼻尖,“這樣夠買你一個故事了嗎?”
這男人今晚頑固的就像一條陳舊風幹的牛皮糖,似乎打定主意非要從她嘴裡得出個一二三四來不可。
“當然可以。”
于是泷澤雪繪握住他的手腕,在他指尖力道微松的時候将失而複得的銀行卡收入囊中,然後将男人往後一推,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這些隻能聽一個開頭,剩下的……是另外的價錢。”
再次上當的男人臉色立刻變了幾個顔色,她斜眼看過去,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所以你還要聽嗎?這種永遠沒有結局的故事。”
侵欲無厭,規求無度
她倒是天生就适合做商人這種行當。
朝日奈要不以為意,隻是笑得更加令人惡心了,“聽啊,為什麼不聽。”
“你還真是頑固。”
“如果你換成‘執着’這個詞,我大概會更開心。”
女性的嘴角動了動,看似無奈地歎了口氣,保持着倚靠的姿勢,雙臂向後撐在欄杆上。
她仰着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慢悠悠地問道,“知道燈塔水母麼?”
“什麼?”
朝日奈要怔了一下,顯然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奇特的生物。
泷澤雪繪立刻用寫滿——‘求你用泡女人的時間多看點書吧’的眼神悠悠然地掃他一眼,不自在地移開目光,繼續似真似假的開始講述。
“我就夢到了這樣一隻水母。”
“它在海裡漂泊了很久,後來有一天被路過的漁夫打撈起來,當做一條魚送給了一位可憐的小瞎子。”
月色深沉,隐有蟲鳴從草叢中傳來。
朝日奈要就這樣安靜的站在她身邊,聽着女性用輕軟的嗓音一點一點講述,這個荒誕離奇的故事。
“水母發現小瞎子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每天都隻能在一片漆黑中與它說話,會喂它吃不喜歡的東西,會把它裝進漂亮的盒子裡帶出去,如果有人問起就會說——‘看,這是我養的小魚’。”
“‘可那是一隻水母啊’,路過的人都這樣說。”
“小瞎子起初并不相信他們說的話,可時間久了,她也不得不開始懷疑魚缸裡居住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于是小瞎子決定去問那個漁夫,卻發現他其實也是一個目不能視的可憐人,一樣見不到水母,也看不見小魚……”
她的故事戛然而止。
朝日奈要的一雙眸,倏然微動。
“後來呢?”
“後來?”泷澤雪繪一愣,聽清了他的話,忍不住笑着肩膀顫動起來,“不是吧要哥,這隻是我做的夢而已,你不覺得很離譜很幼稚嗎?有這些精力去看看童話故事不就好了。”
“那不一樣,童話隻有偶爾聽一聽就夠了。”朝日奈要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矮身,視線緩緩地凝住她,“那隻水母後來怎麼樣。”
“水母啊,讓我想想……水母覺得小瞎子要丢下她了,就遊到魚缸邊上對她說,‘我有鮮豔的顔色,又可以在水中生活,所以我隻是一條漂亮的小魚而已。如果不相信的話,就請摸一摸我吧。’”
“那她摸了嗎?”
“沒有。”女性臉上的笑意更甚,她頓了頓才說,“因為她得到了一條真正的小魚,一條會用尾巴拍擊浪花,在有人接近的時候會躍出水面的,充滿活力的小魚。”
“所以之前那是什麼東西呢?小瞎子覺得很害怕,就端着魚缸,想将之前飼養的生物放回大海,可那隻水母卻消失了。”
“是死了麼?”
“不,燈塔水母是不會死的。”泷澤雪繪卷起一縷頭發纏繞在指尖,側着身子靠在半人高的欄杆上,“劇毒、鮮豔、可以通過無性繁殖擁有永恒的壽命。在小瞎子發現的時候,水母早就已經往她身體裡注入毒液,觸手纏繞上她的靈魂。讓她永遠永遠,都無法擺脫她。”
朝日奈要垂眸看她,深眸裡意味不明,隻是伸手,輕輕覆在她頭上。
“所以你是在跟我說,你就是那隻有毒的水母麼?”
泷澤雪繪擡頭瞟了他一眼,再次無情的拒絕男人的接近。
“那就離我遠點吧,如果不想被我蟄死的話……”
躲開摁在自己頭頂上那隻手的間隙,女性無意落到客廳的目光忽然凝住了。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現在那裡,一頭橙色的大波浪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剛剛看到時,還誤以為是在燃燒着火焰,連漆黑一片的天空都被染得明亮起來。
女人穿着黑色帶毛領的皮質夾克,此時正靠在牆壁上交疊着兩條修長的腿,笑眯眯地和她打着招呼。
“喲,雪繪醬~”
“你……”
泷澤雪繪一時間隻能傻乎乎地看着,然後突然一把丢開朝日奈要,飛快的,向她奔去。
看到這個情景,卷發女人也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盒子,張開雙臂:“我就知道這個時間點你肯定還沒睡,所以去找了美和之後就趕來見……”
“原來你!原來你姓朝日奈啊混蛋——!!”
話音未落,虎虎生風的額頭就撞到了他的下巴上!
“等等!”後者趕忙捂住一陣酸麻的下巴,擋下雪繪又伸過來的手,“你不喜歡我的surprise嗎?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嗎?”
這下算是徹底捅了馬蜂窩了——女性立刻暴起,擡腳就要上去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