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麼昴,放開她。”
“是你讓她為難了才對。”
“行了行了都給我放手!”泷澤雪繪跪在沙地上,聽他們兩個久久都沒有分出個所以然來,心頭遏制不住的火氣越來越強烈,像丢垃圾一樣推開兩邊黏黏糊糊的男人,掙紮着就要往起站。
“煩死了,你們兩個是都沒成年麼,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說一說自己的事……哎哎!”
話還沒說完,隻聽砰的一聲,泷澤雪繪一條腿還像蘿蔔一樣埋在地裡,整個人就已經撲倒在沙灘上,一張灰頭土臉的小臉狼狽至極。
“怎麼了?”
朝日奈昴錯愕地問道。
泷澤雪繪眼裡罕見的露出一抹難堪,幹脆把頭往手臂裡一埋,像毛毛蟲一樣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腿麻了。”
“……”
“噗——”
朝日奈昴忍不住笑出聲來,看着她這滑稽的樣子,甚至掏出手機想要偷偷記錄一下這個難得一見的畫面。
“還敢笑,還不快扶我起來!”
泷澤雪繪氣到抓狂,抓了一把沙子就往他身上潑。
……
洗完澡出來時神清氣爽,雖然身上粘膩的汗漬和沙子已經被沖得一幹二淨,可她還是渾身不對勁,僵硬地走到遮陽傘下邊。
“難受?”看她揉着脖子的模樣,朝日奈右京忍不住問道。
“估計是剛才運動過量了,肌肉有點酸。”泷澤雪繪坐到他身邊,翹起一隻腳踩在軟墊上,輕輕揉捏着酸困的小腿。
“我還以為棗那麼着急的被你叫走是怎麼了,原來隻是為了這個啊。”
遠處,小彌已經套着他的兔子遊泳圈和兩個哥哥去水裡鬧騰了,她不由地輕哼一聲,不知又是誰把剛才的事到處散播。
“我那是替天行道,把女人當槍使的算什麼男人。”她張牙舞爪地說着那兩人的過分行徑,正講到興頭上手機忽然叮的響了一聲,掏出來瞄了一眼,沒想到竟是一個陌生人發來的AirDrop,一張可可愛愛的表情包立刻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誰讓你這麼高興?”朝日奈右京看着她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貼近時卻注意到了她臉頰上不知在哪裡蹭出的一道微小血痕。
“沒什麼沒什麼,就是那個女孩子偷偷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喝酒……唔。”說着說着,泷澤雪繪忽然感覺臉上一涼,下意識眯起了眼睛,男人像是壓到了什麼地方,又癢又疼,“怎麼了嗎?”
“受傷了。”朝日奈右京看着那道幹涸的血痕,忍不住用指腹輕輕摩挲幾下,在她耳畔黯啞而溫柔地重複一次,“是在哪裡劃的?”
泷澤雪繪愣了一下,連忙打開手機相機去照,“真的耶,估計是因為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的緣故吧,沒多大事。”
朝日奈右京撫了撫她的發絲,收回手問道,“僅僅是場遊戲而已,一定要這麼拼麼?”
“當然是為了赢啊。”她眨眨眼睛,攥着手機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誰讓我從小到大都沒輸過呢,雖然我也知道太過争強好勝不是什麼值得誇贊的點,但堂堂泷澤雪繪的一世英名絕不能栽在這種比賽上面。”
說話間,海風一下子吹了過來,甚至還能嗅到陽光燒灼海灘的奇妙味道,她蜷着雙腿,隐約還能看到很遠的地方有一艘遊艇逐漸向這邊駛來。
泷澤雪繪惬意的思緒亂飛,身側的軟墊忽然再次往下凹陷了一點,她一頓,立刻轉過頭去。
“去哪?”右京看着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弟弟,問道。
“閑着沒事,正準備去潛水。”朝日奈要聳肩,輕輕踢了踢腳邊一個巨大的黑色袋子,“剛剛才打了電話,等遊艇開過來我就走。”
“潛水?你一個人麼。”泷澤雪繪眨眨眼睛,對他說的有點好奇。
“是啊。”頓了頓,朝日奈要心下浮起一抹異樣的情緒,故意說道,“本來還想叫小棗和我一起去,但他現在似乎更想在彌面前做一個好哥哥,非常狠心的拒絕了我……”
“帶上我帶上我!”泷澤雪繪眼睛亮亮的,也不知作為旱鴨子是哪裡來的膽子,說完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揪着朝日奈要的衣服就要拉他走,“應該先去哪裡?坐船嗎?”
她倒是興緻高漲。
“去碼頭。”朝日奈要笑了一下,随即拎起袋子,将像上了發條一樣的女性揪了回來,“往那邊走,你方向反了。”
“要。”次子同樣站起身,一副想說什麼卻又無話可說的模樣,叫住了他。
朝日奈要回過頭,看了眼滿臉寫着不放心的兄長,揚了揚手,“知道,我會看好她的。”
……
遊艇上陽光曬得人眩暈,朝日奈要眯了眯眸,将半身都快探出護欄外的女性拽了回來,“小心點,掉下去可沒人撈你。”
“那我就變成惡鬼半夜去敲你窗戶。”
泷澤雪繪頭也不回的頂了一句,反倒覺得這樣在海上蕩啊蕩的感覺悠閑極了,尤其是像她這種在人群中喧鬧慣的人更覺得難能可貴。
“我會被成功超度掉嗎。”她拖着腦袋多問了一句。
“……你把我的職業想成什麼了。”
“和尚啊,這難道不才是最基本的工作嗎。”泷澤雪繪剛想損他兩句,手機卻響了起來。
掏出來發現是朝日奈光發來的短信,問她一聲不吭又跑到了哪裡去,她無奈地搖搖頭,連忙回複了一句,又打開攝像頭,抓拍了一張海面上的照片一起發了過去。
身邊的男人無疑也看到了他們的聊天記錄,搭在她肩上的胳膊明顯擡了擡,收回視線繼續一言不發地看海。
過了一會泷澤雪繪又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光說晚上要做燒烤,你想吃什麼?”
“随便。”
“喂,他們在很認真地征求你的意見呢。”
她很明顯對他敷衍了事的态度有所不滿,揚起的臉像是在海中盛放的花朵,莫名戳中了他心裡的某個部位。
朝日奈要不禁垂眸,側身直直地與她目光相接。
“……或許,肉吧。”
“什麼肉?”
“烤牛肉,每次運動完回去都會很餓,所以一定要讓他準備很多。”男人如此說着,其間還不斷往她正在打着字的屏幕上瞅,看着她洋洋灑灑在聊天框裡備注好‘要吃很多很多’這幾個字之後才輕哼了一聲,由着泷澤雪繪又從自己手裡掰了幾塊面包渣去喂天上盤旋的海鷗。
那些鳥兒大抵也是被來往遊客給的嗟來之食吃慣了,竟絲毫不怕人,有幾隻特别膽大的還停在她的肩膀,連搶走的碎屑都撲騰着撒到了她的頭頂。
朝日奈要眸色微變,下意識将手掌探入她被太陽烤得發燙的長發,粗糙的指腹蓋在長裙後裸露的後背上。
被無端攆走的海鷗在頭頂不滿地叫着,他嗓音微微沉了下來,“别再玩了。”
“可我現在除了喂喂鳥,還能做什麼?”泷澤雪繪疑惑地歪頭,作勢就要去搶他手裡的面包,“你不是要去潛水嗎,快去啊,你站在這兒都把我的鳥吓走了!”
朝日奈要蹙眉,一個晃神竟真讓她把袋子搶了過去,随即又慢慢走過去靠近悠閑的女性,看着她明豔的像是大麗花紛飛的裙角,忍不住俯首輕輕靠在欄杆上,試探着問道:“你不和我一起?”
“我,我嗎?”泷澤雪繪的手心被啄得發癢,忍不住笑着一下下往後躲,“像我這種連遊泳都不會的人,去潛水難道不會直接死掉嗎?”
“潛水其實要比遊泳簡單很多,就算不會也沒關系,我教你。”
“真的嘛?不過還是算了吧,好不容易來海邊一趟,帶着一個拖後腿的家夥是沒辦法玩得盡興的。”她哈哈笑了幾聲,回頭看他一眼,又繼續将目光轉回面前叽叽喳喳的海鳥上,“你快去吧要哥,我在船上等你。”
男人微微停頓了一下,并沒有想過她會拒絕,但畢竟強人所難也不是紳士該做的事情,隻好輕輕捏了下她的肩,獨自進船艙去換衣服。
幾分鐘後,遊艇逐漸抵達了最适合潛水的海域,這種在鬧市中獨辟一方的感覺很奇妙,連船長也慢吞吞地走到甲闆上,叼着煙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說自己在美和的婚禮上還見過她,還說自己以前是個水手,平生也去過不少地方,退役之後就一直幫朝日奈家的人開開遊艇之類的,安度晚年。
很快,船艙的門就從裡推開了,朝日奈要穿着一身潛水服走了過來,她聽到響動往後看了一眼,還是頭一次見他穿如此緊身的衣服,胸前的拉鍊還大敞着,精壯的胸膛若隐若現,他一手拎着氧氣瓶,另一手将拉鍊一點一點地從下往上拉起來。
八卦的船長碰了碰泷澤雪繪的肩,她這才一個機靈回過神來,聽着他小聲問道,“要先生今年多大了?”
“28?”
“身材鍛煉的不錯啊,他怎麼樣?有女朋友嗎。”
船長看起來下一秒就巴不得毛遂自薦上去,泷澤雪繪尬笑着咧咧嘴,雖然十分想吐槽一句‘他長着就是一張非常會招蜂引蝶的臉’,但還是決定給這個名義上的哥哥留些面子,搖着頭說道,“不知道,我也不是很了解他。”
——這句并不是假話,她是真的不太了解朝日奈要是怎樣的人,包括他的性格、脾氣、工作和情感狀态,她全都是一知半解。
等到下水的時候,泷澤雪繪兩條小腿一晃一晃地泡在海裡坐着看他,附近的海域十分清澈,遊艇就像是飄在空中似的,連礁石上的海葵和珊瑚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就算如此,朝日奈要還是一入水就沒了蹤影,像是一隻渾身漆黑的海豹沉入海底。
她對這項從未接觸過的運動好奇無比,一時看不清水下的情況,幹脆跪在甲闆上探出身子四處找他,不一會就發現從海底冒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破水而出時還故意激起水花揚了她一身。
“呀!朝日奈要!”泷澤雪繪尖叫一聲,還沒擦幹淨身上的水就突然被抓住小腿往海裡拽,死死抱住欄杆才勉強沒有滑進去,可好好的一套裙子,卻被他搞得狼狽成這樣。
朝日奈要摘了潛水鏡,一眼就被她像落湯雞的模樣刺激到,猛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他是真的毫不客氣,連抓在她腿上的那隻手都在抖,泷澤雪繪被他笑的又羞又惱,撩起水就朝他潑。
“笑?你居然還敢笑?!我澡都白洗了!”
“抱歉抱歉,誰讓你這個樣子實在太可愛了。”朝日奈要胸口起伏了兩下,沒什麼誠意地道着歉,接着又把另一隻手從水面下伸出來,将什麼東西放到了她的裙子上。
“禮物。”他是這樣介紹的。
可當他手縮回去的時候,看清所謂禮物原貌的泷澤雪繪差點把那渾身長滿尖刺的東西丢到他臉上。
“有誰會把海膽當禮物啊混蛋!”她咬着牙恨不得把朝日奈要的腦袋重新摁回水裡,尤其腿上的尖刺生物讓她無從下手,甚至精力還好到不行的來回扭動,紮的她腿疼。
“快幫我弄開啊!”
“是是~”朝日奈要心情不錯地哼哼幾句,随手就把海膽丢到了放在甲闆上的桶裡,又問了一遍,“你真不下來麼?光坐着多沒意思。”
她垂下臉瞪他,雖然氣歸氣,但心裡也被他勾的躍躍欲試起來。
“……你确定不會有事嗎?”
聽她這麼說,朝日奈要就知道她絕對是心動了,雙臂一撐就重新回到了甲闆上,“這片海域不深,能見度也很好,有我在是不會讓你有事的,放心。”
他握着她的胳膊将她從地上拉起來,吩咐道“你先活動一下,我去幫你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