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這沙啞的聲音似乎極怒,接着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的聲音,還有沉重的器物砸地聲,“滾!你們給朕滾!兩個逆子!”
“朕是快咽氣了,可還沒咽氣呢!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
裡面顯示一聲低沉,但略微吐字刻闆的聲音,“父皇息怒!兒臣絕非此意!隻是方才常州的急報,鎮北将軍府的嫡子安長黎如今下落不明,将軍府滿門忠烈,皆是為我安南朝鞠躬盡瘁,自從老将軍去世後,就一個嫡子和嫡女,如今嫡子下落不明,怎能不派兵找尋?”
“派兵?”
老皇帝冷哼一聲,略微沙啞的聲音冷笑道:“隻怕是朕的大王爺想掌兵權了吧?你若這麼想帶兵,信不信朕這就送你去駐守西域,将好幾年沒能回來的六皇子召回!”
“父皇!”渾厚低沉的聲音一驚,接着似乎又冷靜下來,“兒臣不敢不從,隻懇求父皇,就算兒臣注定要去西域,也先派兵去找尋安小将軍的下落,否則如何為鎮北将軍府數萬士兵交代!”
“呵呵......”
一聲不合時宜的輕笑響起,聽着就令人如沐春風,隻是多了幾分輕佻戲谑。
“大哥真是平常嚴謹慣了,如今安小将軍是下落不明,又不是死了,何至于要到派兵如此大動幹戈的地步,少年人正是貪玩的性子,說不定他是一時貪玩,忘了回宮呢?”
接着,這聲音一頓,意味深長來了一句,“況且,就算要找安小将軍,難不成我朝是無人可用了嗎?何至于要堂堂武定王出動去找尋一個區區将軍之子。”
“三弟這話說的好輕松,”渾厚的聲音不躲不避,直接反問道:“區區将軍之子?三弟怕是平常紙上談兵的多了,連将軍之子都算區區這種話,不妨令那些沖鋒陷陣的士兵們聽聽,看看他們會如何做想!”
對方絲毫不擔憂,不緊不慢反問道:“父皇面前直言罷了,難不成大哥經常将此殿内交談的話,在外面大談特談不成?”
“你胡亂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
“好了——”一道嘶啞的聲音響起,又是一聲碎瓷片砸地的聲音。
然後,又想起一道尖細的聲音,裡面似乎是提及,“督公......五皇子......觐見......”
不約而同,方才還吵吵嚷嚷的寝殿内,忽然安靜了下來,仿佛之前争執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快!”沉郁沙啞的聲音,迫不及待道:“快讓他進來!進來!”
‘吱呀——’雕花的木門徐徐打開。
裡面走出一身穿深綠色宮服,頭戴黑色方帽的老太監,身形略胖,面容讨喜,一雙小眼卻閃着精光,并非看起來那麼圓潤好欺。
老太監乃禦前内官,負責皇帝日常起居,可以說是安廣帝的影子。
禦前内官董铎弓着腰,小跑到聽的津津有味的南灼兒面前,卻是先對着督公行了個禮,才對五皇子說道:“五皇子,快去觐見陛下吧。”
南灼兒先看了眼身側的督公大人,得到對方的示意後,才朝裡面走去。
又是一道門檻,一步即兩個世界,撲面而來一股濃厚的苦澀藥味,還有不輸于外間的熱浪。
明明三九伏天,可是這殿内卻放着好幾個火盆,熱浪讓空間都有些扭曲了。
“好熱!”南灼兒拔腿就想朝外面溜,天知道他最怕熱了。
這時,身後響起一道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卻讓他燥熱的心清涼了下來,“殿下且先忍耐一會兒,馬上就有冰酥烙可以吃了。”
南灼兒眼前一亮,立刻大步朝裡面走去,皂靴輕快的踏在光可鑒人的玄石地面,折射出紅色的影子。
入眼先是兩人高的博古架,上面放置着各種各樣的怪石玉器,看起來倒不像是用來觀賞,而是有什麼擺放的講究似的,右側是一白紗般輕盈的簾籠,隔着紗簾,能窺見兩道站立的影子。
南灼兒一揮手,紗幔頓時飄開。
寝殿内的格局映入眼簾,左邊一黑色錦袍的挺拔男子,鷹眸薄唇,刀刻斧鑿般立體的面容,有些不苟言笑,衣着嚴謹刻闆,除了腰間系一玉牌,并未有多餘的裝飾。
督公大人的聲音,不動聲色在身後響起,“身穿黑衣的是大皇子,武定王南武璟,殿下應當稱其為大皇兄。”
南灼兒的視線并未在這位大皇子的身上停留多久,不感興趣。
這時督公大人又朝他說明右側一位白衣男子,“這位是文治王南文丞,三皇子,殿下可以稱呼他為三皇兄。”
南灼兒看向白衣青年,對方身穿的白月錦袍低調,卻也暗含不凡,誇大折疊的廣袖邊緣繡着金絲,袍面是雅緻的竹葉花紋。
似乎察覺到他的打量,三皇子手裡握着花鳥面折扇一開合,朝他親切一笑,一個風流才子的形象映入眼簾。
南灼兒下意識多看了一眼,卻疑惑着:
就這麼薄薄的扇子扇來扇去的,也沒有風啊?
這人都滿頭大汗了,不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