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更是懷疑眼下的情況,“說不定是有人殺害了她?安小姐怎麼可能會在這裡上吊!”
衆人又是一陣贊同,紛紛交頭接耳說着話,忽然隻聽一聲撕裂的吼聲。
“啊——”
“夏兒!我的孫女啊——”
老太君連忙撲在藍衣女子的身上,老淚縱橫,方才強撐着的理智和意志,此刻蕩然無存,仰天大哭。
衆人見之,無不被老人的悲痛感染。
都說隔代親,衆人都被自家祖父祖母寵愛過,怎麼不感同身受,要是他們出了什麼事情,想必自己的祖母也會是如此絕望。
“可惡!究竟是誰做此等惡毒的事情!”
“就是,殺人者人恒殺之!此等畜生當夷九族!”
衆人紛紛義憤填膺,交頭接耳詢問有沒有人有什麼線索,原本負責‘無垢閣’打掃的宮人,都一個個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說着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這無垢閣速來少有人來,況且地勢偏遠,風景也不好,按理說不會有世家小姐來此地啊!”
“放屁!人都死了,還說不會有人來?”
“就是,要是你們這些宮人不偷奸耍滑,指不定就有人能看見安小姐了!”
一片紛亂中,渾濁的眼睛毫無光彩的老太君隻覺得耳邊一片嗡鳴,身後的嬷嬷哭着在叫她‘注意身體’、‘别倒下’……
可她什麼都不在意了,隻是用滿是皺紋的手慢慢摸着自己孫女冰涼的臉龐。
幹脆她也跟着夏兒去了……
忽然,她的手一頓,渾濁的眸子漸漸亮了起來,死死盯着夏兒身上褶皺的内襯,白色的裡衣上有一塊兒污泥和血迹,老太君又看到裡衣下的皮膚,目光一瞬間通紅噬人。
常嬷嬷是老太君身邊的老人,也是真心為老太君着想,忍着哭腔道:“老太君,您可不能倒啊,就算是為了小姐,您也得撐到少将軍回來啊!”
老太君忽然一把拉過常嬷嬷的手,常嬷嬷不解,身子不穩跪倒在地,恰好擋住了外面一些窺探的視線。
隻見老太君顫抖着手,微微掀開裡襯的一角,瞬間淚如雨下,發出壓抑的嗚咽聲,“嗚嗚……”
常嬷嬷也看到了蒼白皮膚上的青紫痕迹,還有各種齒痕,咬痕,瞬間瞪大了一雙眼睛,“這,這是......”
老太君連忙死死壓住衣服,眼淚都不再流了,急促的呼吸連帶着氣管都在震動,常嬷嬷卻眼眶紅了,“老太君,小姐她得有......”多痛啊。
後面的話,常嬷嬷說不出口了。
因為她對上了一雙布滿紅血絲、充滿仇恨的雙眼,老太君牙齒咬的嘎嘣響,從嗓子裡摳出一個一個字,“把你看到的爛在肚子裡!!!”
常嬷嬷連忙點頭,還欲再說些什麼,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屍體可有看出什麼?”
南灼兒靠着門框,一隻腿曲着,腳尖點地,手裡還拿着幾顆路上現摘的杏子,啃了一口含含糊糊道:“應當不是自盡吧,要不要叫仵作來驗......”
南灼兒話還沒說完呢,一聲怒吼的聲音微微變形,卻蓋過了庭院裡衆人的聲音。
“不準驗屍——”
南灼兒一愣,擡起頭對上老太君憤怒赤紅的眼睛,連忙咽下嘴裡的東西,“不驗就不驗吧,可這樣很難找到兇手的線索啊。”
南灼兒不解,不過到底是人家的孫女,人家說了算。
常嬷嬷背着身子,連忙擦幹淨了臉上的淚水,要把這事兒給說清楚,“五殿下想必深居佛寺,也不了解京城裡的規矩,驗屍這種事兒莫要再提了,不要讓小姐去了那邊,還不得安甯。”
說道後面,常嬷嬷一陣哽咽,衆人也無人有異議。
南灼兒還是不明白,“可若是真兇抓不到,死者如何安甯?”
常嬷嬷一陣哽咽,無言以對,眼底一片苦澀。
“五弟!”忽然,一聲冷斥聲在背後響起,大皇子南武璟邁着步子走來,皺眉道:“不懂就不要亂說話,一旦驗屍很難保留全身,安小姐一個清白女子,就算是死了也容不得那些低賤的人觸碰!”
安南朝的喪葬延伸到很多。
如風水陰陽,祭祀祈福,平民可以草草下葬,但是大戶人家,尤其是傳承好幾代的高門,則追求屍身完整,不容損毀,以求身死魂不滅,魂去屍長留的效果。
另一邊,三皇子南文丞罕見的和大皇子達成共識,手裡的扇子一合,沉聲道:“沒錯!死者為大!不容冒犯......況且,想必犯人就在這郊外行宮,要是連這樣一個卑劣的兇手都抓不到,那我朝養的這些守衛都可以一人一根白绫吊死了。”
南灼兒将杏核一抛,不再說話退避到一旁了,“真是奇怪了......”
算了!
他人的死活本來就不幹他的事情,不過是之前和安小姐有過交談,所以難免多說了幾句話。
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太君,忽然扶着膝蓋搖搖晃晃站起來,面色仍舊灰敗枯槁,可一雙眼睛卻是堅毅犀利,裡面燃燒着不滅的火焰。
她目光在人群中巡梭,似是找尋什麼。
永順公主似有所感,從人群的最邊緣走出來,老太君見狀,連忙顫着步子上前一把握住永順的手,“公主,老身有個不情之請......”
永順公主聰慧機敏,不待對方的話說完,就直接道:“老太君放心,這行宮已經叫人圍的水洩不通了,連一隻老鼠、一隻蒼蠅都出進不得!”
“另外也派人快馬加鞭趕回京城,第一時間通知錦衣衛,他們素來是查案辦案的好手,定然能找到兇手!”
“好!好!好!”老太君連道三聲好,她突逢驟變,一時沒有及時應對,若叫兇手趁機逃脫,那才是真正的悔不當初。
如今天色已漸進黃昏,諸位小姐們為了身材,本來就腹中空空,宴會上更是不敢多吃,如今見天色漸暗,待從郊外駕馬回到京城,隻怕是要天黑了。
有人忍不住問道:“我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等大理寺或者錦衣衛的人來查明真相就行了啊。”
“是啊,”有人附和道:“我近日身子不太舒服,想回府了。”
人群中漸漸躁動不安起來。
老太君眉眼一沉,在常嬷嬷的攙扶下,走到衆人前,揚聲道:“老身看你們誰敢走!”
“我家孫女兒為人所害,在真正的兇手水落石出前,你們每個人都有嫌疑!”
“誰要是敢第一個走,老身就将他視為兇手!是我鎮北府的敵人!老身拼了這半條命也要讓兇手不得好死!”
一群嬌氣的公子小姐們都默默的不說話了,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狠毒無恥的人,真正可怕的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人。
如今的老太君就是後者!
況且,鎮北府背後坐擁數十萬大軍,隻要鎮北府登高一呼,别說殺個‘兇手’了,隻要不是謀逆,就說老太君将一個大臣家滅門,陛下估計也不會責怪鎮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