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雄蟲哭泣了好久,哭到嗓子都啞了,哭到眼睛也紅腫成了核桃。
白蘭·戴爾德額角狂跳,他自認一向擅長運籌帷幄,隐忍謀劃,不論遇到異獸,政治鬥争,哪怕就是面對家族覆滅隻剩下自己一隻蟲的時候,他都沒這麼糾結頭痛。
白蘭·戴爾德隻覺得雄蟲的啜泣和滔滔不絕的淚珠子像一隻蛛網,将他的心緒纏繞,然後又逐漸分割他的思維,最後他在雄蟲委屈又憤怒的目光下,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傷害小雄蟲,小雄蟲才鎮定不少。
“尊賭嘛?”琦寶定定看向面前的蟲,抱着膝蓋,看起來乖巧極了。
“雄主,為什麼會認為我想要殺你?”
白蘭·戴爾德到底敏銳,紫色的眸子微眯,仿佛能看透琦寶的内心,幽幽道:“還是有什麼别的緣故,讓您對我産生了誤解。”
許是白蘭的語氣溫和斯文下來,居然帶着一抹溫度,琦寶抽噎幾下,也冷靜下來了,眼神飄忽一瞬,他總不能說小說資料裡面就是這麼寫的。
《蟲族悲歌:血蟲狂舞》中,白蘭·戴爾德征戰一生,待他成為帝國新任蟲帝,登台的第一個政策就是将所有雄蟲關押囚禁起來,大範圍屠戮雄蟲,堪稱滅絕蟲性,慘絕蟲寰。
活脫脫一個大型殺蟲噴霧!
“你,你就是要殺我,就算你現在不殺我,以後也會......”
藍寶嘟囔着,晶瑩的淚珠還有幾顆打濕了睫毛,像掉落不掉落的碎鑽,随着雄蟲眨動睫毛的動作,幾顆掉落。
白蘭·戴爾德忽然半蹲在小雄蟲的面前,面帶溫和笑容,語氣溫柔道:“雄主,您真的是誤會我了。”
“也許是星網上的輿論,或者有别的蟲在您的耳邊嚼舌根,可我從來都沒有傷害雄蟲的惡習,就算是鮑力·納德倫曾,曾......”
說到這裡,雌蟲面容忽然蒼白,仿佛接下來要說的話十分難以開口。
“鮑力?他曾對你怎麼樣?”白蘭糾結痛苦的神情勾起了琦寶的好奇心,他身子微微前傾,眨動好奇的眼睛。
小說資料隻是寥寥帶過,白蘭·戴爾德得罪了雄蟲,從而被剝除蟲翼,但是具體發生了什麼,沒有進行詳細的介紹。
“鮑力·納德倫閣下曾想在大庭廣衆下讓我跪地認他為雄主,我不願意,他就讓别的蟲來羞辱我......我這才被迫反擊。”
白蘭·戴爾德說完這句話,沉默伫立原地,像一尊失去生機的雕塑,唯有一雙眼底平靜異常,又帶着淡淡的審視,就像表面示弱,又暗中觀察對手的獵人。
“可如今我已經失去了蟲翼,付出了傷害雄蟲尊嚴的代價,還請雄主相信我,我絕對沒有主動要傷害鮑力·納德倫閣下......”
“你叫他什麼!”琦寶忽然大聲道。
白蘭·戴爾德微微擡眸,不解看去:“雄主?”
隻見琦寶忽然跳起,站到床上,因為床墊過于柔軟,身子還蹦了幾下,頭上呆毛彈跳,看起來格外生氣,又問道:“我問你叫那隻胖蟲子什麼?”
一雙紅寶石的眸子易場璀璨明亮,帶着小火苗燃燒的憤怒,明明是很生氣震怒的樣子,可配上他臉頰的嬰兒肥,和哭紅成核桃的眼鏡,不僅沒有什麼駭人的威壓,更像一隻亮出爪子要撓你的小貓崽,沒有威脅,隻有憨态可掬。
白蘭·戴爾德沉思一會,回答道:“鮑力·戴爾德閣下......”
尾音剛落,琦寶就打斷道:“他不懷好心,都欺負你了!不準叫他閣下!”
“雄主......”
白蘭·戴爾德第一時間還沒有理解雄蟲的思路,也不能理解琦寶的意圖,可當那雙清澈澄紅的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憤怒和生氣,他斑駁的思緒立刻理清答案。
隻有一個答案,毫不掩飾也是最不可能的答案。
“雄主......您是在替我生氣嗎?”
雄蟲居然會為軍雌打抱不平。
“不然呢!”
琦寶氣得跳腳,恨不得再沖上去胖揍那隻胖蟲子一頓才好,奈何腳下的床墊是為了雄蟲新換過的,太過柔軟,一時沒有站穩,身子朝前撲去。
“我們可是從小就有婚約的,你是我的蟲,他欺負你,就是在欺負我!”
就在白蘭還在為雄蟲的直白的宣言所震驚時,大腦突然放棄了邏輯的思考,自動生出雙臂,将雄蟲柔軟的身體抱了一個滿懷,他心底一驚,仿佛抱住一團柔軟易碎的雲朵。
早知雄蟲脆皮,可缺不知也能這麼柔軟。
“嘶......”
懷裡傳來雄蟲細弱的痛呼聲,也喚醒了白蘭沉迷的思緒,這是不應該有的情緒,他的心底隻有滿腹籌算和精明利益,如今更是增添了快要溢出的仇恨和怨憤。
柔軟、松懈、放松......
不适合白蘭·戴爾德,這隻戰場上的蛛網,陰謀蟲裡的陰謀蟲。
當再次對上那雙紅寶石般濕潤的眸子,白蘭·戴爾德強制性得讓心底一瞬間得柔軟再次化為冷硬的尖冰,微有語氣關切道:“雄主,您沒有受傷吧?”
“鼻子痛。”琦寶的聲音悶悶的。
他的目光落在雌蟲白色禮服的前胸,不明白這隻蟲看起來身形修長,怎麼身上那麼硬邦邦的,不過碰了一下,鼻子就酸痛起來。
白蘭·戴爾德雙手立刻捧起琦寶的臉,認真檢查了一下雄蟲的挺巧精緻的鼻尖,除了有些紅彤彤的,沒有流鼻血,剛想說些什麼,就見雄蟲伸出一截手指在戳他的衣服。
若是别的臭蟲,做出這麼暗示性又下流的動作,白蘭·戴爾德隻怕早就亮出鋒利的蟲爪,可他心底很清楚,從他第一次......
渾身鮮血,跪在審判所大廳,受盡蟲的冷眼,被帝國的可笑法律無情審判的時候,當他對上那雙紅寶石般剔透的眼睛,心底便已知道。
這隻蟲和别的蟲不一樣,甚至不能用常理、常識、常态去規範理解。
他腳步微挪,想要後退一步,結果不知怎麼挪動的位置有些尴尬,雄蟲的食指正巧戳到敏感的地方,胸前傳來細弱的電流,沿着脊髓,傳遞到神經末梢。
白蘭·戴爾德身體一僵,對上雄蟲清澈好奇的目光,又什麼都不能質問,面色越發緊繃,撂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雄主,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