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家屬先不要着急,現在心跳和血壓都還在正常的範圍。”
期間,随性的護士安慰了一句,但是顯然并不能驅散魏明的不安。
隋年坐在魏明的身旁,面色冷靜。
護士怪異地打量了他一眼,她以為魏明和隋年都是魏奶奶的親人,怎麼一個急的焦慮不安,另一個倒像台下冷漠的看客,漠不關心。
隋年确實不着急,他和魏奶奶第一次見面,非親非故他着急什麼,關鍵這事兒着急也沒用啊。
不過,現在可是一個突破的好機會。
他一隻手輕輕搭在魏明不住抖動的膝蓋上,慢慢湊近魏明,輕聲道:“護士說了,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定心。”
果然,魏明的腿一停,慢慢不抖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側頭看向隋年平靜的面孔,也看到了對方被汗水洇濕的衣領,他眸色複雜,詭異地安心不少,雖然沒有說話,卻點了點頭。
進入醫院裡面後,
隋年陪着魏明坐在走廊休息區上的鐵椅上,空氣裡飄蕩着淡淡的消毒術味道和冰冷的氣流,倒叫兩個人剛跑了一身汗的人,身體的溫度冰冷下來。
“阿嚏。”隋年是真的冷,脖子後面都透着涼風,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這一聲,倒驚醒了低頭沉默不知在想什麼的魏明,他嗓音微微幹澀沙啞道:“今天謝謝你了,時間也不早了,隋年,你不用陪着我,先回吧。”
隋年看着魏明半張冷硬卻失血的側臉,什麼都沒說,起身走了。
魏明緩慢吐出一口氣,一方面是他不想隋年,或者說任何人看見自己狼狽失控的樣子,另一方面......
他也不明白。
隻覺得隋年的離去,叫他送了一口氣,可心底又空了一個洞,原本安穩不少的情緒,此刻忽然又不安搖晃起來。
身旁的椅子空了個人,仿佛是一個導火索。
從隋年的離去到小相依為命的魏奶奶生死不明,他大腦又開始控制不住一般胡思亂想起來,還沒想明白一個章程呢。
魏明隻覺得肩膀落下一個柔軟溫暖的溫度,覆蓋在後背和上半身,他錯愕擡頭,面前站着的人不是隋年還有誰。
“你......怎麼回來了。”他嗓音滞澀,眼底帶着自己未察覺的失而複得。
隋年剛剛去護士站借了兩個毛毯,他沒有搭理魏明複雜錯愕的視線,隻是默默坐在他身旁,掏出懷裡第二張毛毯,往身上一蓋,瞬間舒服多了。
享受的事情怎麼能忘記自己?
看着魏明還在盯着自己,隋年隻說了三個字:“我陪你。”
這三個字隋年隻是随口一說,可卻不知魏明記了一輩子,乃至在以後十一年孤身一人的歲月裡,寂靜的黑暗裡,反反複複獨自咀嚼。
魏明猛地偏頭,隻覺得眼眶一酸,就聽見遠處響起護士的聲音:
“魏彩霞的家屬在嗎?”
“醫生!”魏明立刻沖出去,問道:“我奶奶他情況怎麼樣了?”
穿着白大褂,結下口罩的醫生解釋道:“病人現在情況已無大礙,隻是因過度勞累導緻的蛛網膜脫落,建議住院觀察幾天,配合藥物治療。”
“住院費用和手續,會有護士帶領你們去辦理,像老人家這種情況其實也很常見,别說老人了,就算最近的年輕人,工作起來不顧身體也是有的。”
“但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是得注意,他們的身體機能和恢複能力都不比年輕人,就算以後出院了,家屬也要注意不要讓病人過度勞累。”
其他的話魏明都聽不見了,隻覺得一片朦朦胧胧,隻有那一句已無大礙,像繃緊的弦突然斷裂,長時間緊繃的大腦突然不再工作,他腳步趔趄,一瞬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隋年胳膊穩穩搭在魏明後背,以一種親近卻不親密的姿态,扶助魏明的身體,在他耳邊說道:“魏明,你奶奶現下無事了,你先休息一下。”
魏明一把握住隋年的手,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和朦胧,他猛地将頭抵在隋年的肩膀上,嗓音沙啞顫抖道:“沒事就好......”
反複念着這一句話。
“隋年......”
隋年沒有躲避的姿态,叫魏明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他忽然緊緊抱着隋年溫熱的身體,壓抑的嗓音幾乎聽不見聲音。
“我隻有這一個親人了。”
“如果奶奶她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隋年嗯了一聲。
魏明突然抱住他叫他也是有些不習慣,适應過後,一隻手親親拍在魏明的後背,也不顧四周奇怪好奇的視線,此刻千言萬語不如一默。
醫院大廳的樓梯,
手裡打着移動吊針,穿着病号服,身材微圓潤,看起來就像個公子哥兒的人,此刻身後跟着兩個護士,還有幾分笑容谄媚的朋友。
“董哥,您慢點兒,這樓梯陡,要不我們背您吧?”
“滾!”被叫做董哥的人,雖然身材圓潤,可是一雙眼底卻布滿偏執和陰鸷,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忽然,董其行及腳步一頓,仿佛看到了什麼神器的場景,他揚了揚下巴,問道:“别是我眼花了吧?那不是姓魏的瘋狗......”
董其行忽然嗓音輕疑,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和魏明舉止親密的背影,哪怕是個背影和側臉,化成灰他都能認出來。
“隋、年?”
念出這兩個名字的語氣,絕對算不上好。
董其行眼底劃過一抹厭惡和惡意,輕呵了一聲,“他們兩個怎麼搞到一起去了......”
他忽然又恍然大悟:“我說姓魏那個窮逼怎麼突然有錢賠償我的醫藥費,别不是隋年給他的吧?”
“你去給我查他們在搞什麼鬼!”
董其行一聲令下,身後兩個朋友立刻面容嚴肅起來,滿口保證起來。
隋年是沒有注意到這邊的事情,隻是身體有些僵硬地站着,哪怕沒有一句安慰的話,可魏明就像一個委屈和惶恐突然有人傾訴的孩子一般,一切都變得安全和溫暖起來。
擁抱是人類的本能,不論雙方是何種關系,都能撫慰内心的不安,叫人心生溫暖。
隋年之前還覺得冷,可是先下卻覺得身體仿佛被陽光照耀,一切懶洋洋的,他視線有些模糊,不知怎麼,忽然困頓起來,身子一軟,下巴搭在魏明的肩膀上。
【四号系統做好準備,現在開始時間回溯,繼續十一年前的小說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