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最後暈乎乎的回家了,路上是怎麼走的,走了多久,他都記不得,滿腦子在自動回放方才的吻,還有隋年的笑意。
以至于第二天去上學,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隋年,或者說是害羞了,所以直到傍晚放學,終于鼓起勇氣扭扭捏捏走到一班的時候,才得知隋年居然一天沒來學校。
雖然,他壓根兒不想關注,可心急如焚沖出校園的時候,還是從同學的三言兩語中,聽到了一些細思極恐的八卦。
“怎麼回事啊,現在不來學校,都不用和老師請假了是嗎?”
“隋年也就算了,他半路轉學過來,一直都是第一,老師都不用管他,路照秋怎麼回事?最近成績一直掉不說,居然還不來上學!”
梳着三七分頭發的紀律委員,今天負責記錄遲到,他拿着花名冊重重點在桌面,神情很是不耐煩,“學業已經如此繁忙,怎麼瑣事還這麼多,這不是增加我的工作量嗎?”
每周負責紀遲到的同學,如果全勤就省事很多,畫勾就行,如果有缺勤和遲到,還要去向老師彙報,爬好幾層樓,這對每天坐在教室缺乏鍛煉的同學而言,是挺麻煩的。
即使是學霸也有人性的本能,愛聊八卦,而且說些閑話也能轉移注意力,是個減輕學業壓力的方式之一。
“紀律委員,你還不知道啊,昨天路照秋被叫家長了,當時辦公室裡面有好大的聲音,路照秋他媽媽好潑辣。”
“你是沒見過,他們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路照秋臉上有好幾個巴掌印,就像小雞仔一樣被他媽拖着走的,最關鍵的是......”
“關鍵的是?”
“路照秋他媽長的還賊好看!”
紀律委員本來被吊起來的好奇心,一口氣差點沒噎死自己,這他媽是什麼關鍵點!
語文怎麼及格的!
幾個女生以為紀律委員不相信,立刻強調道道:“他媽媽長的真的很好看很吸引人,哎呀,你要是見了就知道了!”
紀律委員是一個科學嚴謹的實戰派:“那就請你們動用自己為數不多的語文功底,描述一下自己口中的女主人公的具體樣貌。”
成魚落雁,閉月羞花,垆邊似月,皓腕霜雪,遺世獨立,清水芙蓉......
“具體美成什麼樣子,總得有一個合适的形容詞吧?”
親眼見到那個女人的同學本來就少,大部分同學保持懷疑的态度。
幾個女生苦思冥想,齊齊搖頭,想不出形容詞,活在校園玻璃房裡面的花朵們,此刻還不明白,一個人身上這種獨特的氣質叫風塵氣。
魏明心底咯噔一聲,總覺得事情很詭異,就像背後彌漫森森寒氣包圍自己,也許是他自己心裡有“鬼”
,但凡扯到路照秋身上,他總會預想事情最糟糕的結局。
譬如:
路照秋會不會将自己和隋年在一起的事情說出去了?今天路照秋的媽媽來學校和他們有關系嗎?和隋年又有關系嗎?
他向前一步,準備問清楚事情的起因,頗有一種豁出去的氣勢,卻被一個人拉住了。
“你瘋了!”
魏明第一時間,多麼希望拉住他的人是隋年,總是能在他失控的時候,一個語氣和眼神就能制止自己,可惜拉住他的人是陳東東。
陳東東警惕地看了一眼一班教室裡面,見無人注意到他們,才給魏明使了一個眼神,兩個人走到樓道最裡面地拐角處。
“魏明,你方才沖出去準備說什麼?”陳東東審視的目光透過玻璃鏡片,少見得泛着犀利的光。
魏明毫不躲避,冷靜如冰的語氣也難言他眼底的壓抑和暴戾,聲音低啞:“隋年今天沒來上學,路照秋......也沒來。”
你可以說魏明現在的邏輯很神經,但也很敏銳。
陳東東眼底詫異又無語:“你到底是在意隋年還是路照秋,路照秋可是被她媽媽提回家的。”
簡而言之,關于路照秋和隋年同一時間沒來上課這一事,雖然很巧合,但是很明顯,并無直接關系。
“還是你覺得路照秋又給隋年惹麻煩了?”陳東東搖頭果斷道:“魏明,你以前可沒這麼蠢,路照秋可玩不過隋年。”
魏明冷冷擡起眼皮,眼底帶着暗芒。
陳東東被這麼一刺,無語道:“我這是誇他呢,你還不樂意了。”
“你要這麼擔心,直接去隋年家裡看一下不就行了?”
魏明一愣,思緒瞬間清明不少,擡起腳步就朝外面跑去。
陳東東眼神一閃,裝作無意間提及道:“魏明!先等等!我記得你去随年家那條路會經過路照秋他家,我建議你可以觀察一下,也許是我個人多心,但我覺得路照秋她媽媽因該發現了自己兒子的小秘密。”
小秘密是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魏明腳步一頓,對上了陳東東躲閃又冷靜的目光,他眸光幽深幾度,沒有多問,嗯了一聲。
而就在魏明一路騎着山地車爬坡的時候,一對兒母子在周圍小巷衆人裡見怪不怪的目光下,一路罵罵咧咧地回了家。
“小畜生!老娘十月懷胎生了你,留了那麼多血,身材也回不去了,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一個濃妝豔抹,眉眼濃烈地女人,纖細的手明明看起來那麼瘦,可卻如同鐵鉗,死死拖着自己剛剛成年的兒子,跨過生鏽破舊的門檻,在幽深逼仄的樓道裡,哒哒哒上着台階。
一路上路照秋都低着頭,過長的劉海和濃密的頭發遮蓋了眉眼,似乎這樣能帶給他安全感,但即使如此,周圍好奇和冷漠的打量,還是讓他心底很不自在,甚至如芒刺背。
“你知道今天一天我少賺多少錢嗎?你身上穿的衣服,交的學費,哪個不是老娘我的血汗錢!”
“那老不死的給過咱兩一分錢嗎?”
“從小到大是誰在養着你,不然你自己能活下來?沒良心的小畜生,和你老子一個樣,都是來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清脆的高跟鞋踩地聲,就像死亡的催命符和難堪的謾罵聲,戳着路照秋的身體。
少年似乎早已習慣被謾罵,踉踉跄跄地跟在女人身後,路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因為女人粗暴的拉扯,腳下落空一個台階,膝蓋狠狠砸在冷硬的泥石台階,鮮血淋淋。
“蠢貨!”女人一個甩手,也不回頭看,頗為嫌棄道:“上個台階都不會!”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無用的蠢東西,要不是因為你太蠢太沒用,不得那個老東西的歡心,我何至于過這般窮酸的日子!”